令戒恶也是跟了过来,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只见悬崖深不见底,高数百丈,崖底是一团团浓雾,看不清楚。
这般险峻的山崖,这般高度,便是一块顽石,摔将下去,也化作齑粉了,又何况风流血肉之躯,此刻本已是垂死边缘,靠着最后的一口气憋着,拼尽了最后的精力,这才奋力跃下山崖。
纵然是跌死在山崖下,也好过在这帮人手里,受尽折磨屈辱而死。
这也是风流最后的关头,最明智的选择——那便是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跳下悬崖,一了百了。
令戒恶恨声道:“这小子倒有种,倒硬气,想不到伤得那般重,我以为早就死透了,还能如此,倒是便宜了他。”
万灵瑜默不作声,也不知道面具之下,被遮挡着的,是何表情。
毕竟他与风流斗了这么多场,纠缠了这许久,到这一刻,风流虽然被擒获,却瞅准时机,跳下了悬崖,也不算能胜得他半筹,甚至万灵瑜还是大输特输的。
那便如此结局吧。
——再见了,这个深深深深眷恋着的世界;
再见了,家国,天下;
再见了,这纷扰的世道,恩怨离愁……
一切,便随着这纵身一跃,到此为止,再无纠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是风流铁骨扇上的小字,他之前确是一直在想,大好男儿,何不投笔从戎,报效祖国?
若是能封狼居胥,饮马瀚海,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即便是毫无结果,可他一直不曾放弃,直到了这一刻,再也没了机会。
皆不可想,皆不可说。
无定川外,山风吹拂着漫漫黄沙。
风中,夹杂着细小的沙粒,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夹杂着伤者隐隐的哀鸣,夹杂着生者无奈的叹息。
风中,也夹杂着隐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钟锷的追击大军,终于赶到。眼见令戒恶大势已去,万灵瑜此刻走到令戒恶面前,只说了两个字:“再见!”
再见的意思,往往是再也不见。
令戒恶点点头,道:“好,这里已不再适合你,你去吧。”
万灵瑜脚尖一点,跃向了士卒中间,混匿起来,片刻后,便不见了踪迹。在上万人群里,甚至钟锷大军赶来后,乃至数万人之中,要找一个人,并非易事,所以万灵瑜要趁着混乱,逃之夭夭,也非难事。
令戒恶残部,则遵照他的吩咐,都已弃械投降。钟锷身披铠甲,骑着枣红骏马,横刀走到令戒恶面前,冷冷地盯着他,道:“你输了。”
令戒恶闭着眼,良久才睁开,缓缓地点头,道:“是,我输了。”二人打了那么多场仗,此刻却也没有过多的话说。只见令戒恶缓缓举起了手臂,示意钟锷将他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