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汉也真是尽心尽力地教着阿云,从最开始的认识工具,熟知工具的使用,到认识木料,熟知木料的特性,再到一些基础的木工手法和技巧,丝毫不藏私的教了阿云。
阿云也终于知道,木匠也是一门学问,丝毫不比学武功简单。而董老汉做了一辈子木匠活,除了气力动作不如年轻时候,那手艺活是做的极精致的。阿云动手能力极强,跟了他学了一个月,便已算是入门级水准了,一些寻常的木椅板凳,便做得像模像样了。
算来,已是二月时分,镇外溪水里封了一个冬天的浮冰,已经消融,杨柳的枝头,也似乎有苞芽的迹象。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而董老汉和董芳芳,近来几日却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董老汉不时的还唉声叹气。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阿云的眼睛,但他却故作不知,也不去问及此事。
这一日,已是二月初六了,阿云吃过了早饭,便跟着董老汉在院子里,用一些普通的木料制作着一些小的桌椅板凳。
董芳芳昨日将编织好的竹箩筐都卖完了,今日便没有再去集市,却见她刷过了碗筷,回了闺房中。片刻后,董芳芳再走出来时,低下了头,手中攥着了一双布缝的鞋子,来到了阿云身后,便低声道:“云大哥,你歇一下。”
阿云回头看她时,董芳芳又羞得低下了头,道:“我见你穿的鞋子许久了,有些旧了,这几日闲来没事,便纳了鞋底,缝了一双鞋子,你试试大小合适不合适。”
虽然阿云在董老汉家住了一个月有余,也拜了董老汉为师,但阿云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与董芳芳交流并不多,是以董芳芳和阿云说话时,还会有几分羞涩。而阿云的鞋子,确实有些破旧了,先时几个月不断的进山砍柴,然后背去集市上卖,翻山越岭的,这鞋子确实有些不堪了。
阿云回过了头,望着她,道:“好。”便放下了手中的斧头和凿子,从董芳芳手中接过了鞋子,然后走到屋檐下,坐在了一张板凳上,换作了新鞋子。
鞋子是白底黑面,用料扎实,针脚细密,阿云穿起来刚刚好,不大,也不小。看得出来,董芳芳非止是心灵手巧,更是仔细观察了阿云的脚型大小——这其实也不难,你只消下雨或是下雪的日子,在地上留意一个人走过的脚印,然后便可以量出来他脚型的大小的。
阿云穿好了新鞋子,向着董芳芳一笑,道:“挺好的,正合适,谢谢你。”
董芳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开心的,似乎这几日眉头上挂着的愁绪都已消散。
阿云又拿起了斧头,准备继续手中的木工活时,耳边隐隐的响起了唢呐和锣鼓声,似乎还很远,但却越来越清晰。
董芳芳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颦蹙了起来。阿云并不知来由,也不管此事,只管做着手中的木工活,动作很慢,很细心,也很耐心,外面的吵嚷和热闹,丝毫乱不了他的心。
唢呐声和锣鼓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终于在董老汉院门前,戛然而止。在阿云有些迟疑的抬起头,看向院门时,听得砰得一声响,院门被狠狠地推了开去。接着只见一群穿着迎亲喜服的队伍,一行十余人,各个是年富力强的后生,此刻便鱼贯而入,跟在后面的,是个乐器班组,想来适才的乐器响声,便是他们吹奏的。
队伍的后头,还有一顶锦绣喜轿,莫非他们是来接亲的不成?新娘子又是谁?
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年轻男子,约三十岁,五短身材,有些圆胖,眼睛不大,右腮边一颗大黑痣,上面还长着几茎毛发。此刻他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对着董老汉一揖,道:“岳父大人,小婿给您请安,我来接芳芳啦。”
阿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几日,董老汉和董芳芳父女二人,一直脸上愁云密布了——想必是在年前,这胖男子已是来找过董老汉父女,扬言年后要来迎娶芳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