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嗯了声,道:“所以,你只是回来看了一眼,便又要走了吗?”
风流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否肯原谅我,但我想,或许都还有转机吧。在我看到你不顾一切向我奔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应该是原谅了我。或者,无论如何,无论你是否原谅我,我都不会再走了。”
江雨欣的泪水,扑簌而落,已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这时候,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娘亲,你哭了……”
风流低下身,抱起了晴儿,道:“走啦,咱们回家再说。”
三人再次回到了大厅时,天色已有些暗淡了,江雨欣便点起了灯,见风流还戴着斗笠,便道:“现在又不下雨了,我知道是你,不用戴着斗笠躲我了。”
风流嗯了声,取下了斗笠,江雨欣果然见斗笠下,是自己这三年来无数次梦中浮现的脸庞,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此刻早已愈合,但看起来像是白玉上的裂痕一般,也难怪风流要戴着斗笠了。
原来那一日,风流被令戒恶下令用马匹拴着他在地面拖行,被碎石子划伤了脸颊,便此留下了伤疤。
只是不知道,他当日已是九死一生,又跃下了山崖,连阿云都认为,他一定是非死不可了,却又是如何活下去的?
江雨欣也十分好奇,道:“云大哥说你……我起初不信,可又不能不信,想不到……想不到你这没良心的,这么聪明,竟然逃了出来?”
风流嘻嘻一笑,却是不答话,道:“对啊,我逃了回来,不过我脸上一道伤疤,却抹不掉了,你不觉得很丑?”
便这般嘻嘻一笑,那个涎皮赖脸,一副无赖模样的风流——也是江雨欣最爱的样子的风流,便又回来了。
江雨欣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风流脸颊,摇头,道:“不丑,正好可以让你长长记性,省得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再也不许骗我了,还有,我刚问你,你别打岔,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是啊,那般情形,那般险地,那般沉重的伤势,跳下了那般的山崖,本已是非死不可,风流却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呢?
看着一边的晴儿,有些好奇地看着风流,却没有一丝的害怕,风流终于可以抱抱她了,低声道:“晴儿也都三岁啦,是你给起的名字吗?真……好听。”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是啊,好听不好听,也就这样子了。对了,晴儿姓江,可不跟你没良心的姓。”
风流笑着叹气,道:“好,好,都依你。我们都拜堂成亲过了,你还不叫我夫君,只会咒我没良心啊。”
江雨欣撇了撇嘴,道:“不叫,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云大哥都骗过去了,你不知道那天他带着你扇子来这里找我的时候,他有多难过,还有我……”
江雨欣没有说自己,可得知风流罹难,谁能有她更难过的呢,毕竟是结发为妻,这些年若不是晴儿,她都不知道怎么挨过来的。
风流嗯了声,慢慢从脖颈里取下来一根红色丝线系着的护身符,然后挂在了晴儿脖子里,道:“你忘了,在苏州的时候,你不是送了我护身符,有了护身符的保佑,我肯定会安然无事的了啊。”
江雨欣道:“你戴了那么久,戴脏了,别给晴儿戴。”虽然这般说,却也没有拦着风流,而晴儿也没有拒绝,仿佛她和风流,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冥冥之中,自然有神奇的力量,早已非常熟识一般。
江雨欣又道:“你不是说这护身符是地摊上随意买的,没有经过菩萨开过光,不会灵验的嘛?”
风流眨眨眼,道:“你就是女菩萨,我不是说过了,你戴过的,有着你身上的香气,就开过光了,比什么都好使。”
江雨欣嗯了一声,她虽然和风流三年多没见了,可对他却还是非常熟悉,她知道,风流还是这般无赖,一直含糊着没有说当初的情形,自然是不想再提起,便也不再问,道:“嗯,你没事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风流道:“好。”一手拦腰抱着了江雨欣,江雨欣便把头,很熟悉地靠在他肩膀上,而风流另一只手,抱着了晴儿,又轻轻道:“所以,你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江雨欣嗯了一声,道:“我一直都没有怪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支持你的。这几年你在外面流浪漂泊,一定也很自责吧。”
风流叹气道:“是啊,一想起了我的作为,我也十分内疚,可是当时……我真的是没了别的选择,至少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做下了那般事,此刻还能活着在这里,已然是上天的眷顾了。”说着时,叹息不语。
片刻后,风流又道:“其实也没啥,我还是和你说了吧,不然你这性子,肯定会一直好奇。”
原来那一日,风流借着被马匹在地上拖拽,磨烂了手上的绳索,然后千钧一发之际,趁人不备,拼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跳下了悬崖——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跳崖,只不过那是摆脱敌人最好的方式了。
而那处山崖,风流之前带着阿云看过一次,更早的时候,在二人看那处悬崖之前,风流自己早就查勘好了地形。那悬崖下刚好有个突出的石块挡着了视线,石块的正下面有一处平面,可以容纳一人藏身,实在是鬼斧神工。否则,风流也不会轻易将敌人引到悬崖边,敌人没了退路,自己也就没了退路。
当时,风流还和阿云说道左右两侧是峭直的山崖,眼前又是万仞悬崖,若是将敌人引入了这里,便再无逃脱的可能,只能束手就擒了,除非……阿云问他除非如何的时候,风流曾道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要看胆识和造化了,又言说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