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视线，我冲着面前扬了扬眉，自嘲道：“而至于我……就好比这双筷子，工具而已。”

抬头再次目视脸上笑意更胜的秦泰安，我越发平静，“您不在乎秦莉留口汤给我，有徐远在，他也不可能让秦莉脑袋发热把大头留给我。所以今天这顿饭，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我要是表现得好，那一切照旧，表现得不好，那您也好徐远也好，大可再找王畅，赵畅来代替我。”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您有的是办法在不让秦莉反感的前提下让我滚蛋。”

说着，我看了看秦泰安面前，那明显是支票夹的东西，戏谑又无奈地摊了摊手，不再言语。

秦莉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本支票夹，支着身体从秦泰安面前把东西抢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夹了一张秦泰安签了字，并且盖了私章的支票。只不过上面的金额没有填写。

我无法阻止自己看向支票的冲动，只不过，真的看到了，心里更加一言难尽。苦笑着说道：“没有金额？看来秦总是准备让我随便填了？看来秦总真是看得起我啊。”

秦莉此时已经气得满脸通红，直接过来拉住我就想走，我看了一眼始终巍然不动的秦泰安，安慰秦莉两句，示意她坐下，听听她父亲怎么说。

秦泰安并没有按常理出牌，顺着刚刚这个话题继续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是问了我一个看上去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业务上的问题。

他问道：“刘畅，刚刚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放。我这里有一个关于我旗下商业地产市场运营方面的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之后点头同意，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就是吹牛逼嘛，我擅长啊。

秦泰安大致介绍了一下，泰安地产在武汉投资了一座新的商场项目。但投入运营之后发现人流量虽然可以，但顾客留存率以及复购率很低。说人话就是：来的人不少，但回头客不多。

他们市场部门也联合了不少品牌做了各种有针对性的活动，包括母婴品牌的亲子活动，运动品牌的篮球比赛，时尚品牌的促销活动等等。

但还是那个问题，活动当下是人头攒动，结束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冷清。甚至有些位置不太好的商户还抱怨，即使有活动的时候，他们的店铺也是一样没有什么人流量。

随着这种声音的愈演愈烈，隐隐地影响到了商场乃至泰安的声誉。

不知道秦泰安是出于何种目的，会在现下这个场合，问我对于改善上述情况的方法。

人家一这么大的老板，把话垫到这个份上，不容我想些有的没的。思索片刻后，我问了一下他们这个商场本身有没有什么运营的倾向。比如有的商场主打亲子品牌，有的商场主打运动品牌，有的商场主打潮流服饰这样。

秦泰安表示，没有非常明确的倾向性，毕竟是个综合商场。所有门类其实都有。

我想了想之后建议道，“秦总，世上唯女人和孩子钱好赚，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是不是您家的商场可以联合一些品牌，做一个系列活动？”

这家综合商场的痛点不是流量不缺，而是缺乏让这些人，移动起来的契机。

此刻我已经切入忽悠模式，随便拍脑袋胡侃道：“比如可以弄一个寻宝的活动，运用当下比较流行的AR（现实增强）技术，在商场各个点设置一些标识，顾客通过识别这些标识获得不同商户的代金券，甚至可以参与抽奖。就跟打卡签到一样，设定一个机制，打卡多少次，可以换什么东西。打卡多少个点又可以换什么东西。”

“基于这种设定，还可以做一些针对不同年龄段受众的游戏。比如针对孩子，那就可以让他们玩一些亲子相关的小游戏，不管是线上的还是线下的。每周或者每月定期弄一次这样的活动，有点类似户外综艺或者定向拓展活动那样。找几组家庭，在商场各个点位完成不同任务。再结合商户和品牌给予各组家庭奖励。”

“这样如果人流量足够的话，作为商场运营方来说，引流的方式有了，作为店铺和品牌来说，只要有人来，那自然可以转化为销售，那销量就有了，对于顾客来说，到一家商场能参与一下活动，孩子高兴大人得实惠，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当然，这是我拍脑袋胡扯出来的东西，很多方面都没有考虑到，比如店铺配合度，投入的预算等等。

但反正是秦泰安随口一问，我随便一说。或者说不管他是不是随口问，我都是随便说的。吹牛又不交税。这事儿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在我胡吹乱侃期间，服务员也开始上菜，秦莉则全程在听我说，没有出声。秦泰安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我吹完之后喝了口水，对秦泰安说道：“秦总，我没干过商业地产运营，上述这些只是我听了您的介绍拍脑袋随便想出来的，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秦泰安思考一会儿之后很是郑重地对我说道：“刘畅，你考不考虑到我的泰安集团来工作？只要你点头，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可以立刻给你。”

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秦莉嗤笑一声说道：“秦总，您今天是来面试的吧？”

秦泰安闻言也是一愣，随即也不再问我，而是笑道，“先吃先吃。”

于是我尴尬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秦莉很是体贴的给我夹菜，顺便还不忘给我介绍这里什么东西好吃。

我一边吃一边随意地应付着。

之后这场饭局似乎真的变成了家庭聚餐，秦泰安再没提过任何关于工作的事情。秦莉也没提关于她面前这张支票的事情。

她俩不提我更是只能装傻。秦泰安仿若慈父一般，很正常地询问秦莉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秦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好在这种我认为极其尴尬的情况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沈毅诚推开包厢示意秦泰安，那边他有点顶不住了。让秦泰安赶紧过去。

秦泰安没有犹豫，告罪一声起身离开。在他就要离开包厢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略显郑重地对我说道：“刘畅，泰安集团市场部经理的提议，你考虑一下。”

说罢，在我的错愕中，转身离开了包厢。在沈毅诚关门的时候，有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我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欣赏？

只是现在这情况，他也没机会多说，只是说了句一会儿他再过来，就关上了包厢门。

厚重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在了椅子上。

秦莉在一边拉住我的手，我想也没想就抽了出来，秦莉也不恼，看着我微笑着说道：“亲爱的，我知道你肯定能表现的很好，但没想到你的表现竟然能好到让我爸直接挖你去他公司。”

我严肃地对秦莉说道：“小秦总，请你注意你的言行。就在刚刚，你父亲老秦总还明确表示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现在又开口让我去替他工作。你觉得我会信？”

秦莉笑盈盈的看着我，“你别偷换概念，可有可无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爸可没说。”

我反驳道：“那他也默认了。”

秦莉反问道：“那你干嘛还跟他说这么多？”

我苦笑一声道：“他有资格看不起我，我又不能这样对他。所以他问什么我答什么呗。反正吹牛嘛，也不用负责任。”

秦莉摇头道，“但我看你这牛吹进我爸心里去了。你看着吧，一会儿沈叔过来，肯定还会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反正就是个套路，跟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也没什么本质区别。而且我也说了，我不负责任。”

秦莉笑了笑没接我话。

我也无所谓，接着吃饭。难得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可得吃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