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抽了本《居延汉简》翻阅,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裴皎然的动作。她搁下书去开门。
“裴副端,总算找到您了。”来者朝她拱手施礼,“下官是御史台令史,奉台主之命请您即刻入台。”
略微收拾一番换了公服,裴皎然才跟着令史前往御史台。得到许可入内后,裴皎然睇目四周。
此时的御史台正堂只剩崔台主和魏端公。
魏端公似在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崔台主捋着胡须,沉声道:“裴侍御。”
“下官在。”
“适才某同两位中丞和魏端公商量过,这神策账目核销既然有问题,比部找到我们,还是得问问情况。”崔台主目露肃色望向她,“不过有一点,你行事不可莽撞,可徐徐图之。万一惹恼了田中尉,没谁保得住你。”
听着崔台主似是在恐吓,又似关切下属的话,裴皎然深深一揖。
“今夜不必陪直了,等查完此事再说。”见裴皎然还站在原地,崔台主温声道。
“多谢台主,下官告退。”
门“吱呀”一声开启,光线漏了进来。随着门扉合上,又荡然无存。
“原以为她无法胜任知西推的事,没想到她处理事务起来居然井井有条。”崔台主饮了口茶,“昌黎公把她教的这般好,实在不知道她为何会投靠贾公闾那厮。”
提起贾公闾,崔台主眼露鄙夷。
魏端公掀眼,哂道:“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进了这权力场除了和光同尘,还能怎么样?既然几位相公授意咱们如此待她,依令行事便可。她若是有本事帮我们在神策军涨涨威风也不错。”
“你觉得她看不出来这是陷阱么?”崔台主偏首看向魏端公,“九郎,你有没有觉得她是故意揽下这活的。”
“我说十七郎你怎么突然畏畏缩缩的。不管如何,也是她主动开的口。元彦冲已经提醒过她,可她就是不回头,你能怎样?”似乎是想起什么魏端公摇摇头,“还是元彦冲听话。这裴皎然太过悖逆,容易伤手。”
“一个是门荫入仕的胶柱鼓瑟,一个是进士及第的斗南一人,哪有可比性。不过小元的性子还是得磨一磨,御史也不能太死板。”崔台主面露笑意。
斜眄崔台主一眼,魏台端阖眼闭目眼神。
把这两个曾经同一战线的年轻人,放在一块委实是个好主意。说不定能借此激一激元彦冲,让他多向裴皎然学习一二,或许可以得奇效。
刚跨出含光门的裴皎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果然这长安城无论何时都是春寒陡峭的。
裴皎然一面走,一面想定是昨夜当值的时候受了风,她得回去煮碗姜水喝。要是病了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