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尽是恭贺的声音,裴皎然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算计现任户部度支使的时候,只是因为知道度支亏空,入不敷出,但并没有要把度支司握在手里的想法。
如果想让左藏运转自由,她就必须去和阉竖所掌的内库争利。换而言之,很多事情就得摆到明面上来。当然她也可以不去做,继续和前任度支使一样,替阉竖谋夺左藏之财。但此举会被王玙等人疯狂弹劾。
虽然她并不喜欢被人推着掌权,但又不得不承认掌度支的好处。
寡着一张脸进了中书外省。同僚一脸羡慕地看着她,真心实意地恭贺了她一番。
听着同僚们的话,裴皎然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文牍。做完手头上这些事,一拿到制书她便要去户部。
“多谢窦阁老这段时日的照顾。”裴皎然收拾好东西,正色朝窦怀贞作揖。
“清嘉,你如今位在老夫之上。老夫担不起你这礼。”窦怀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要明白个道理,树大招风。有的时候并非背靠大树好乘凉,反而会迎来危险。”
抬眼看向窦怀贞,裴皎然颔首,“多谢窦阁老教诲。”
拜别窦怀贞,裴皎然抱着书箱离开了中书外省。
制书尚未下来,裴皎然也不急着去户部。
反倒是往东宫的方向去了。眼下她既然要掌户部度支,那么何不如趁此机会裁撤寺庙僧尼。
可惜裴皎然到的时候,却被告知太子眼下不在东宫。她只得离开。
她一回到宅子,深绯官服和制书一块送了过来。谢过来送制书官服的令史,裴皎然抚摸着手中的深绯襕袍,转身回到宅内。
宅外依然是议论声不断,当裴皎然对此充耳不闻。
她研好了墨,提笔而书。
此前借着中书舍人的身份,她翻过户部的账册。虽然说不能全部记得,但是对度支的收入也能粗略算个大概。
这些账若是要认真算,每一笔都是积弊。
正是这些积弊,吞没了左藏之财,将其悉数没入内库中。
虽然度支是左藏与内库之间的平衡点,但是稍有不慎就会将上下皆得罪。
朝臣和阉竖皆盯着这个位置,一旦偏重于哪一方,就会遭到另外一方的报复。在征收赋税的同时,要兼顾地方百姓,又得想方设法保持国库充盈,免得国库无力拨给,惹恼了边军亦或者是让各司衙门不满。
如今的户部度支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可还是得想办法破局。
思绪至此,裴皎然敛眼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