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皎然莞尔,“这样啊。那我们在等等吧。你去把河朔三镇以往的账册拿来。”
“三镇的账册?您看它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再带几个人去,免得你一个人搬不动。”裴皎然幽幽道了句。
杜员外看看她,应喏离开。约莫半个时辰以后,他带着四名令史捧着一大摞账册鱼贯而入。
“侍郎,您一个人要看这么多么?”
“是。”裴皎然摆摆手,“你们都去忙。我这里不需要人。”
翻开河朔以往的账册,裴皎然提笔在一旁的纸上书写起来。约莫两个时辰后,她已经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
吹干墨迹,裴皎然将书信折好塞进了信笺里。出门沿着廊庑往尚书省的公房走。
“裴侍郎,怎么突然来了?”贾公闾注视着微笑道。
裴皎然颔首低眉,恭顺一笑,“您还记得此前下官提过的,削藩镇以肥神策么?”
“自然。此事老夫这几日也有思量过,但是没多少头绪。你来此,可是有想法?”贾公闾挥手示意她坐下,“说说你的注意。”
“是。朝廷在军费的开销素来极大,且先不论神策军消耗如何。各道诸君离开藩镇征讨都需要靠度支供给,可度支哪有钱呢?下官翻阅账册发现无杖可打的时候,甚至有不少节帅虚占兵额卖给富商来吃空饷,亦或者瞒下阵亡士兵人数,以此谋钱财。”裴皎然抬首睇了眼贾公闾,继续道:“眼下国库没钱,河朔三镇却日益强大。下官以为何不如推行削兵,这样朝廷不仅能有钱入左藏,还能壮大神策军的势力。只要神策势强,何惧河朔三镇?”
说完裴皎然顺势垂首。她粗略计算过,朝廷每次征讨,一名军士约等于三个人的钱,一月至少消耗中央财赋一百三十万。
据她所掌握的信息,有些诸道派兵出境征讨,未必真的愿意出力。他们只需要向中枢上报兵额,以此套取户部的预算。这些兵额亦真亦假,但是朝廷必须支付这笔钱。
睨着她,贾公闾目光冷了下来,“藩镇节帅可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裴皎然行事不能纸上谈兵,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兴兵造反么?”
“反叛的原因,是因为利益没有谈妥。可朝廷不要他们手中的权,只是要钱。下官以为削减兵额对他们并无任何实质的影响。这是下官拟好的方案,您请过目。”裴皎然温声道。
削兵怎么会没有实质上的影响呢?当然是有的。只不过背后的这些问题,她并不打算全盘告知贾公闾。只需要让他觉得削兵能让朝廷敛财就足够了。
贾公闾闻言道:“东西留下吧。此事我自会和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商讨一二。”
心知这项推行政令会触及各方利益,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是借此事再推动贾公闾为朝廷敛财的心思,一旦此议在政事堂的会议上提及,必然波及朝会。而届时才能够让各方都参与讨论。
“喏。相公若无事吩咐,下官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