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喝着胡麻粥,裴皎然道:“党承弘来了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李休璟坐在一旁看着她,沉声道:“我们要不要解释一下。刚才那两个御史看见你从我房里出来。”
闻言裴皎然皱眉,“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了他们俩未必敢说出去。”
飞快地吃完了朝食。裴皎然戴好幞头,出门去寻党承弘。
站在楼围栏边望向下面。见党承弘仍旧是道袍莲花冠,手拿尘尾。裴皎然面露讥诮,负手缓步下了楼。
“玄能仙师。”裴皎然笑眯眯地唤了句。
党承弘自己取了个法号,名曰玄能。
“无量天尊。”党承弘一甩尘尾,“看到裴侍郎一切安好,吾就放心了。”
凝视着党承弘,裴皎然莞尔,“所以玄能仙师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吾是来恭贺裴侍郎,旗开得胜。”党承弘躬身道。
“胜?”细嚼二字,裴皎然目光幽幽,“可是同州流民仍存,刺史又意外身亡。某实在不知道这胜从而来。更何况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党承弘微笑着,面上并无惧色。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同州上下皆知,是前任刺史在水患时横征暴敛,激起民愤。而他亦因场面混乱,丧于流民之手。幸得裴侍郎你力挽狂澜。”
听着他的话,裴皎然挑眉。党承弘这番话还是令她意外。
见裴皎然不说话,党承弘接着道:“裴侍郎,问题的根源在于利益分配不均。您如今以武力压倒一切,自然也能制定新的规则。只是总得有代价对不对。”
“党老这是何意,某不明白。某只知道是诸位抗旨,以至于百姓无粮可食。”裴皎然语调微冷。
党承弘道:“裴侍郎,帐不能这么算。要这么算的话,再大的州府也供不起这么多人的开销。更何况此事与您真的毫无关系么?”
“哦?党老似乎对我很不满。”裴皎然扬首望了过去,珠瞳中满是锐利。
“不敢。同州是上辅,又与河南河北毗邻为居,来往客商不断,但也有山匪作乱。而自打权家接管同州以后,为保同州繁荣,便亲自和山匪交涉,不许他们犯来往客商和百姓,并予以重金。”看着裴皎然,党承弘继续道:“又准我等替州府兴修水利,以缓解州府负担。为了答谢我等,便以无主土地相赠。我等拿了土地,自然会遣人开垦。如此一来,土地便再不会荒废,百姓们亦可以有养活自己的地方。”
“可是如今您为了缓中枢之压,便唆使流民入府劫掠。若是日后再有灾荒时,百姓们又当如何?再有我等士绅难道不是大魏朝的百姓们?某只想问裴侍郎一句,您以武力来对待我等,真能得到您想要的么?”
裴皎然没有接话。
党承弘一甩尘尾,“说到底,这不过是您作为中枢朝臣的私心罢了。上下交争利,左藏捉襟见肘。您以中枢的名义,用武力来制定规矩,瞧上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对百姓而言,同州刺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他们来说本质都是一样的,皆是政令裹挟着他们前进。所以某说您旗开得胜又何问题,是您和您背后的中央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