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党承弘神色恍惚地回到了自己和其他士绅寄居的客栈。
昨夜一接到消息,他们便派了人去城里打探,但是并没有看到人。心急之下他们干脆在窗口观望,结果却看到了权德晦的尸体。恐惧萦绕了众人一整夜,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请他去驿所拜见裴皎然。只因他说话分量重,且在朝廷也有一定人脉。
这些人一见党承弘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这次他们之所以答应和权德晦合谋,说是一起对付中枢,其实不尽然。他们更想看看中枢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结局莫过于裴皎然死于流民手中。但要是没死,也不是坏消息。说不定他们能得到其他报酬。
“裴侍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会不会迁怒于我们?”众人齐声问道。
党承弘此时内心五味杂陈。一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众人,二来他不清楚悬在他们头顶的刀何时落下。
“你我尚有一线生机,全看诸位愿不愿意和她合作。”党承弘叹了口气,又为众人简单明了的陈述了一遍裴皎然的意思,“裴侍郎只需要我等配合赈灾,之后又同意朝廷新政。依我看要是能和睦共处,得到的收益应该会比现在多。”
“虽然如今三镇不服朝廷,支度国用全部倚仗江淮,但是一旦朝廷收复三镇,对江淮的依赖也会小上许多。你我要是继续侵吞中枢的财力,会走到何种地步的确很难说,但之后必然会被朝廷清算。而眼下裴侍郎又已经抢占了先机,你我已经是她局中人。一旦我们和权德晦的合谋让朝廷知晓,朝廷就更有理由来清算我们。”
党承弘一说完,便皱起了眉头。他看似是同州的牧者,但是这大势所趋下,他实际上也只占了一隅之地,更别说和中枢比。和中枢比他不过是牧者手中的羊罢了。
众人到底也不想和中枢撕破脸。眼下听见当党承弘的话,纷纷点头。
“依党老的意思,我等要全力配合裴侍郎赈灾么?这个倒是好说。可这所谓的新政令又是怎么回事?”
“新令是什么,我也不知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配合朝廷赈灾。至于这新令,或许大家的利益会有损失,但是我也会极力帮大家争取,让你们的利益最大化。昨日发生的事诸位也瞧见了,诸位也当知这位裴侍郎是个什么手段的人。裴侍郎也和我说了,我们只要保持大方向一致,其余细枝末节都可以商榷。言下之意,应该是会让诸位有个适应空间。”
他捉摸不透裴皎然的态度,但是看起来她也不想和他们闹得太僵。如此也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颔首。党承弘也转身离去。闭上眼,脑中浮现裴皎然那句话。
的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挡不住那些数字背后的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