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无论是此前在瓜州,还是在朝中时乃至在同州推行新令,都是她为自己进入中枢铺设的踏板。
她需要足够的政绩和威望,以确保进入中枢后能够和现有的势力分庭抗礼。
一旁的李司空看着裴皎然,忍不住暗笑。
自家那傻小子担心她会被陛下当做弃子丢弃,殊不知人家以退为进,懂得何为官场上的三思。丢下之前京官的权柄,退居同州,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自保。
她深知新令后果是什么,但是她不在朝局中那些人也奈何不了她太多。而眼下朝廷又面临河朔战事,对她提出的新令又颇为在意,故而不会轻易贬谪。短时间内,同州也不会有新的势力加入进来,中枢可以借机以此为原点逐步巩固权威。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即使现在武昌黎回归朝局,也不能掀起太大的风浪。她作为新的力量,外无家族,内无座主。以孤身进入到了帝王的棋局中,逐步和其他两者分庭抗礼。
想到这里,李司空忍不住同情起自家那个傻小子。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上这么一个天生权骨的娘子。这往后还不得被人算计得死死的,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若此事真能成,他还是非常欢迎自家迎来这么个人物。届时他一定要拉着自家娘子去看小两口内斗,然后傻小子再三吃瘪。
不过这次相谈,也让他对裴皎然更为感兴趣。以裴皎然的资质,不会察觉不出眼下时局对她无益。他想看看她会做出何种应对,他也好决定要不要上她的牌桌。
“可你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还谈什么执掌大权。说不定马上要被贬出去了。”李司空意味深长地道。
听着他的话,裴皎然启唇,“同州推崇新法,足见新法之利。何况陛下已经收到了实打实的好处。若能舍我一人而护新令惠民,虽九死其犹未悔。”
话到这里,李司空眼中赞赏越盛。虽然政治并不没有按部就班的道理,但是她却巧妙地以帝心谋全局,知晓帝王盼左藏富盈。所以她甘愿做得罪人的事,替朝廷向地方争利。眼下新法在同州落成,无论其他人怎么想,但是陛下不会动她,反倒是会用她。
而她本人则另辟蹊径,以霸道王道震慑住同州,达到她想要的势。
“裴刺史尽管放手施为,某亦愿为百姓而谋福。”
闻言裴皎然笑了笑。
看样子李司空是真的打算和自己结盟。
二人相视一笑。即使内心各有算计,但在此刻也不重要。她即使有势相护,可真要面对群起而攻之,也不能完全应付。
二人间没有言语,亦不需要过多的陈腔滥调。许多话看上去情真意切,其实都不如真正去做。这些话旁人听上去,兴许会当真。但是对于处于权力场上的她们,这样的话只会显得尴尬。
行动才是一切最好的表达,亦是高手间过招的由来。
李司空道:“裴刺史治理同州有方,某会为你上表请赏。还望裴刺史爱惜身体,切莫多劳,以安圣心。”
“自然。”裴皎然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