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魏帝微微一笑,“诸卿觉得孟将军走哪条道好?”
到底是军国大事,还得众人一块商议出个最合适的法子。
趁着众臣议论的功夫,魏帝命张让把舆图铺在地上,供众臣商讨拿主意。
目光落在舆图上,裴皎然蹙眉。
在众臣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王玙上前拱手,“臣以为当走漠谷。若让大军走乾陵,万一惊动了先帝陵寝该怎么办?”
话音甫一落下,左金吾卫大将军徐缄出列道:“王相公不知兵。漠谷是窄道,根本就不适和大军通行。万一独孤峻在其中设伏,援军危矣。”
“即便设伏,我们也能派军相救。若让大军惊扰先帝陵寝才是大罪!”
“王相公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惊扰不惊扰先帝。奉天城陷,大魏血脉尽丧于此,你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先帝他们!”徐缄冷哼一声,“再者独孤峻早先前派人伐乾陵所植树木时,怕是已经惊扰了先帝。”
“陛下乃天子,岂能和外贼相比?倘若陛下下诏令大军从乾陵过,因此惊动陵寝。那便是真正的大不敬。我朝以孝治天下,岂能因叛军而废孝道。”
徐缄不理会王玙,拾起地上的竹杖指着舆图道:“陛下,大军可走乾陵北过。附柏城而行,在城北的鸡子堆设营垒。和奉天成掎角之势来抵御叛军。”
二人的争辩声入耳,裴皎然垂首。缓缓退到了人群里。
她并不想掺和进来。
“裴尚书家学渊源,此前又守过瓜州来抵御抵御吐蕃。怎么现在一言不发?”贾公闾慢悠悠道了句。
剜了眼贾公闾,裴皎然深吸口气。从人群中走出,面露愧色,“臣能守瓜州,全赖李将军留下的计策,实非臣一人之功。”她犹豫一会,继续道:“今日这事,臣也不知该如何。”
要她纸上谈兵尚可,可真要让正儿八经地参与进来。她也确实不知道。更何况,贾公闾这话问的突然,听上去处处都有陷阱。还是别回答为妙。
裴皎然的回答,滴水不漏。魏帝眯眼打量着她,眼中闪过思量。
沉寂半响后,魏帝下诏令援军走漠谷驰援奉天。
诏令一下。魏帝挥手,示意群臣退下。
翠微殿外,裴皎然长吁一口气。寒风中送来几缕焦糊味。
这些天独孤峻都没放弃过攻打奉天。为解奉天之围,五日前右金吾将军战死,两日前高重捷奉令出城和独孤峻的部将李日月鏖战于梁山之巅,乘胜追之,结果陷于叛军埋伏中。力竭而亡,头颅也被叛军砍去。
麾下将士奋力救之,终于抢回了高重捷的躯体。魏帝大怮,令有司结莆草为头颅。并让她写诏令追封其为司空。
似有所感,裴皎然站在石阶上。凭栏远眺长安。
“裴尚书当真懂得自保。”太子冰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望了眼脸色阴沉的太子。裴皎然垂首温声道:“太子似乎对臣意见颇多?”
“你其实看出来了,漠谷根本不能走。”太子冷哼一声,“你不说……是想干什么?”
“臣不知兵,故不敢妄言军事。”裴皎然舒眉拱手,“臣手头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先行告退。”
拢袖抱臂而行,裴皎然神情颇为倦怠。
太子说的没错,她的确懂得自保。可是走在这样的地方,不懂得自保,又能走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