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处约莫比陛下所赐的丹书铁券更有吸引力吧。”徐缄目光掠过神策军众人,“某听说玄胤你也收到过独孤峻的信?玄胤尚不为利诱所动。秦怀义一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如此糊涂。这么一想,他只怕野心不小啊,迟早都会反的。”
说完徐缄看了眼事不关己的裴皎然。他虽然彼时一心在奉天防务上,但是两次见到这位裴尚书奉命前往秦怀义大营。第一回她去没多久,王玙就被贬,第二回她去的时候,秦怀义居然反了。一个谋反的人,不管以往再如何有功,也当不得数。
他忽然觉得,只怕这两人身上的变故都和裴皎然有关。可他没见魏帝那边有何反应,仿佛是默许了她的行径。
也是。没人比裴皎然更适合当帝王手中的刀。既无世家背景,又没过深的座主关系,再加之又是寒门出身。想要仕途顺遂,只能依附于皇权。她从县令入御史台,又借着御史的身份搭上了金吾卫,转而趁着战事推举了李休璟去平乱。然后一路往高走,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旁的不论。对于两方来说,裴皎然的的确确是个地道的办事人。这次来的若不是她,那么局面只怕更不好。她的立场在皇权,所以她会平衡一切。
徐缄此时深刻地意识到,裴皎然的每一次升迁都恰当好处。靠着外人对皇权的觊觎,在中枢撬开了一个口子,又将她的政治清望推到高处。而这一次反攻长安之际,她又踩在所有人肩头完成了权力的跃迁。
他也更加明白,她并不希望神策军的权力也过重,也不愿意金吾卫做大。她只愿意所有人都在她的棋局上,被她操控。
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徐缄一笑,“裴尚书见过秦怀义不少回吧?此前不是还出任过宣慰使么,你觉得秦怀义好端端造反做什么?”
裴皎然抬首看向眼前的徐缄。魏帝即将归来,在天子未完全表明意思之前。有护卫天子功绩的金吾卫,轻易不能舍弃。
随着王玙之死,空出来的中书令必然会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而神策军和金吾卫,也会出现新的局面。眼下她虽然和李休璟之间利益更近,但是她也在处处对立中,寻到了她和徐缄共同的诉求。那就是都不希望宦官坐大。
“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造反?昔年韩信助汉高祖得天下,可最终还是因云梦泽一事造反。陛下不过是说他要亲自犒赏,谁曾想秦怀义竟心虚至此。”裴皎然一脸嫌弃地望向案上食物,“李将军好生小气。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盘肉也舍不得上。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我苛待神策军。”
不待李休璟答话,一旁的冯元显已经站了起来,向上官上将禀报道:“嘿嘿,大将一大早就命人去骊山猎兔子了。末将这就去看看兔子烤好了没。”
未几,冯元显复归。身后还跟着六七个侍从,各自端了皮肉烤得赤红油亮的兔子进来。
“李将军有心了。这兔肉闻上去味道就不错。”金吾卫中有人道。
“挑一只最肥的给裴尚书送过去。”李休璟看着侍从道:“免得诸位以为某小气。”
商可孤捋着胡须而笑,“试问有谁敢苛待裴尚书?”
闻言裴皎然看向盘中完好的烤兔子。抬眸,喉间翻出一声轻笑。
“这肉不好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