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县令,我所求的也只有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我站在百姓的角度,要求也很简单,能够吃饱穿暖,丰衣足食。至于河朔究竟是继续脱离朝廷,还是被朝廷收纳,都和我无关。毕竟这是我作为普通百姓,没办法干涉的问题。”
“往大了说,百姓们有参与政治的心,可是他们又能体会多少?朝廷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立德政碑罢了。但是德政碑的效果,也是有限的。裴公您最开始制定新法的时候,也只是想充盈左藏。可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裴公如何保证左藏能够守好这笔钱,那些该摒弃的苛政不会以其他面貌出现呢?”
任何新令或多或少存在纰漏。这些纰漏往往都容易被人借机钻空子。
新令或许不完美,也需要试错。但是新令推行的核心从来不止减少负担,铲除弊政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能将所有都控制在一个局面里,使天下治理得当,百姓安宁。倘若上位者只执着于颠覆秩序,而不是巩固维稳,那便和独孤峻这种政治上低能幼稚者,毫无差别。
负担要减,弊政要除。她先前落下的刀已经开了道口子,余下的只有耐心等待。
“左藏自然也法子守好这笔钱。至于弊政会不会以其他面目出现……”裴皎然忽地一声笑开,“那咱们可以接着变法。你有张良计而我有过墙梯。这世上从来没有一项能够长期保持原貌的政令。变革和维稳,才是你我都要走的路。”
许县令看着她一笑,“裴公言之有理。”
“天色已晚,某就不叨扰许县令。”说罢裴皎然施然起身,“告辞。”
她起身往廊庑上走。崔尚等人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步上了廊庑。哪知裴皎然忽地驻足又看向许县令。
“后日我希望许县令能够来驿馆一趟。”
“好。”
话音一落,裴皎然步上廊庑离开。
等着许县令和他的小菜园一并消失。崔尚扶着柱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裴相公,你定力真好。居然不觉得那边臭得很么?”崔尚小声问道。
闻问裴皎然一笑,“如入芝兰入室,岂会觉得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