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将军,你尚有妻女老母在长安。又何必为了那人,负隅顽抗。”裴皎然启唇慢悠悠地道了句。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小缝。
只见毋行俭隔着那道门缝,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俨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毋将军你这是想通了?”裴皎然沉声道了句。
话音甫落,一道冷光从门缝中射出。察觉不对,裴皎然下意识地拧腰避开。下一瞬,毋行俭持刀冲了出来,和她缠斗在一块。
裴皎然向后疾退避开毋行俭的刀锋,拇指弹剑出鞘。纯钧如银蛇游走,架在刀上。
军人有军人的路子,裴皎然剑法胜在一个轻灵缥缈,身姿灵活。“铛”的一声,毋行俭手中横刀飞了出去。
剑锋指在毋行俭喉间,裴皎然道:“拿绳子捆了,押回州狱。”
人已经拿了。再多废话一句,都是徒生事端。
押了毋行俭去州狱,裴皎然便吩咐提审几人。
州狱内灯火幽暗。火盆虽炽,但衬得墙上所挂的斧钺,汤镬以及摆在火盆旁的烙铁,更加恐怖。
吴司马在内的六人,除了随行的两名金吾卫外,另外四人也都是州县僚佐。先不论他们几人是如何搭上,只是企图毁坏朝廷新令这一条,她都不能容他们。
扫了眼在旁侯着的狱卒。裴皎然看向被一指宽铁链缠着四肢,拴在墙上。浑身上下被烙铁烙得每一处好肉的六人,微微皱眉。
“供词有了么?”裴皎然负手问道。
“有呢。”狱卒忙让人把供词递来,“裴相公这是他们的供词。”
目光从供词上掠过,裴皎然一哂,“让他们画押。”
“喏。”
一炷香后,裴皎然持着另外六人画过押的供词,走到毋行俭面前。
“毋将军,他们已经招供。都是受你收买挑唆,你还要再瞒么?”裴皎然垂眸看他,目光似霜雪。
白纸黑字上,鲜红的手印格外刺目。毋行俭闭眼一叹。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闻言裴皎然一哂,“是那位么?他脑子可真是不清醒。”顿了顿她道:“谋害朝臣,阻止朝廷新令推行,裴某会将供词和事情原委如实上报朝廷。毋将军多多保重。”
抓他们是一方面,但是真要杀他们。还是得用朝廷的刀,以免落人口舌。
嘱咐狱卒安排人好生看管几人,切莫让他们死了。裴皎然这才从州狱离开。
“裴相公可算出来了。”一人打马上前,笑嘻嘻地道:“可让六郎好等。”
裴皎然眉毛一皱,正欲开口。只见李休璟骑着马,带着六名神策军。一脸跋扈地过来。
“夜深,某特来接裴相公。”李休璟策马拦在了崔尚马前。
“你是……?”崔尚皱眉道。
“右神策大将军李休璟。”李休璟挑眉,目光落在裴皎然身上,“裴相公,回去么?”
“嗤”的一声笑开,裴皎然翻身上马。两人一块策马离去。
“闻君久不至,怎么突然来了?”眼见着驿馆就在眼前,裴皎然忽地勒马问。
李休璟拽着缰绳,笑道:“这么久都没见你回来,我担心。”
这话并非他诓裴皎然,而是事实。她已经出去大半天,还不回来。他出去寻她,便瞧见崔尚在州廨门口。
念及崔尚是崔家人,恐他这时出现。对裴皎然不利。
“我还以为你……”裴皎然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道。
心知她嘴里吐不出好话来。李休璟寡着脸往驿馆内走。
望着李休璟的背影,裴皎然促狭一笑。亦下了马,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往里走。
驻足在屋舍前,李休璟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裴皎然。
“喜欢见我吃醋?”李休璟一哂,“那便让你看个够。”
听出他话中的不对劲,裴皎然一笑。步伐往后退去。
“我还有事,李将军好生歇着。”说完裴皎然拔腿就跑。
歇?他今日可不想歇。
然裴皎然自是没让他如愿。只是遣人送了卷《尚书》给他,要他好好修身养性。务必在辩学上力拔头筹。
打发驿卒离开,李休璟看向案上那卷《尚书》。只能把内心那股火压下去,兀自翻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