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想让左神策去。”李休眸光幽深。
“太过贪功,对你我都不好。而且合适的人得用在合适的位置上。”裴皎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案几,人往凭几上靠去,“你得明白一件事,不是所有功劳都适合落在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要踏着生民骨血的功绩,不会有任何好处。”
“嘉嘉,这点我还是明白的。只是我尚且可以不去管这点,可右神策其他人,未必能想到这点。”李休璟道。
闻到酒香缓缓溢出。裴皎然以酒提舀了酒斟在盏中,推到李休璟手边,语调款柔,“这也没什么,谁没有被空置在旁的时候。你我虽然行事低调,可不代表陛下没注意我们。右神策收复长安的功绩,无人可比。光凭这点就能让左神策和陛下对右军忌惮。必要的时候,退到暗处才能有走下去的机会。”
“而且这次吴王会请旨,也离不开太子的挑唆。你要是出征,就意味右神策要在这个时候卷进来。且先不论陛下是如何想的,至少会在太子心里留下根刺。李家如今势头已经大不如从前。走稳,才能重回来日。走急了,史书上尽是例子。”
裴皎然语调款柔,望向李休璟的一双眼也是柔情似水。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沉溺在她用权力织就的美妙梦境中。她是懂他的,知晓他需要什么,又会恰到好处的提醒他,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犯下错误。
“有嘉嘉在旁,我自然不会犯糊涂。不过万一他们赢不了,我还得去么?”李休璟舒眉问道。
“昔年殷浩也曾上书北伐,首次出兵许昌便逼反了张遇,北伐也因此停滞。此后殷浩再度北伐,还是失败。阳谋不行,就用阴谋。可笑的是仍旧失败。最终被桓温抓住机会,上书弹劾殷浩。此后桓温一人独揽军政大权。”裴皎然拇指摩挲着杯沿,微微一笑,“玄胤在他们败了后再出征,不是显得你更有能力么?”
虽然徐缄是一员猛将,但是白志贞和吴王皆是酒囊饭袋,有这二人在旁,徐缄即便能赢也没那么容易。
“可桓锜那边也不安分。江淮是朝廷的朝政命脉。一旦长时间陷入战火中,无异于灭顶之灾。”李休璟声音凝重。
“速战速决是有必要。但是我如今管着户部,白志贞想干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要是聪明点,就别盯着供军院。不过粮料使,我希望从右神策里出。自己人在里面,总比外人好。”一杯薄酒暖肚,裴皎然面上笑意柔柔。
长安去江淮尚有一段距离,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想要知道每日粮草消耗问题,就得保证队伍里有自己人。左、右神策军虽然是各司其职,但是安排个人应该不是问题。
“这点好安排。科举上的事,需要我帮你什么么?”李休璟问道。
裴皎然含笑自斟一杯,“不用。反正我也收不到什么行卷,自然也无所谓。”
贾公闾已经分了不少人走。长安城其他世家也松了口,离科举还有一月。她到现在还没收到行卷,只怕是政治清望不算太足,不足以吸引到人来找她投卷。
凝视着裴皎然,李休璟一笑。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吻去她嘴角残存的酒渍。
他的口吻愉快。
“都不能让人安生过个好年。”李休璟吻着裴皎然,手指穿过她发丝,“嘉嘉,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闻问裴皎然莞尔,“那就做呗。”
听着她的声音,李休璟喉间翻出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