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裴皎然登上了小舟。
她和沈云舟、扬州别驾,以及庾峤共乘一舟。其余随行之人,则分别乘其他船。一共五艘小舟,沿着官河一路去往七里港。
小舟携雨飘摇而行,博山熏炉吐香,钧窑瓷中盛酒,竹帘轻纱半卷似浪堆。摇橹声声声入耳。掀帘而望,入目是乌瓦白墙,青石桥。
一切都是江南风光。
裴皎然倚着凭几,手旁是新沏好的茶。
“裴相公是江南哪里人?”沈云舟笑问道。
“我?”裴皎然笑睨他一眸,“我家在江南许多地方都置办了居所。不过常住在苏州,我祖籍亦在此处。”
“我们南人能有裴相公这般的奇才,实乃幸事一桩。若今后能同气连枝,何愁不能大展身手。”
话音甫落,裴皎然笑而不语。藩镇坐大除却本身实力外,长安有人支持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尤其是江淮这样,盛产文官出任节度使的藩镇。以乡党为名,组建利益同盟更不是什么罕事。
经泾源兵变后,藏在脚下这艘帝国巨舰的蛀虫悉数冒了出来。现有的赋税,已然无法支持支国度用的运转。中枢和藩镇之争,南人和北人之间,世族和寒门之间,南衙和北司的都在,一场场斗争占据了整个王朝的核心。而眼下朝廷也需要一场利益斗争,来重新掌控江淮漕运。
“又非南北相争之时,何必分什么南人北人的。你我同食君禄,自当同为君分忧。”裴皎然啜饮口茶水,捧着茶盏在指尖转动,“有些话不必再提。 ”
“裴相、沈刺史前面便是七里港。”庶仆的声音从外传来。
闻言裴皎然掀帘。雨已经停了,带着潮气的风扑面而来。
“这雨停的倒是时候。”裴皎然下船上岸。
熟悉的江淮官话随着小贩们的出现,一声声传入耳中。
裴皎然感慨道:“一扬二益,这扬州还是如此热闹。”
对于裴皎然而言,来扬州其实和回家没什么区别。她在这住过一段时日,扬州也依旧和她记忆中一样繁华。
四四方方的长安城,其实远比不上扬州的繁荣热闹。七里港附近来往商客络绎不绝,码头上人声鼎沸,千舟竞渡于河上。随便一瞧都能看见粟特人、回鹘人还有波斯人。他们向来往的路人兜售自己带来的奇珍异宝。纸醉金迷的扬州,堪称逐利享乐的销金窟。
“不必警戒了。”裴皎然拦下了沈云舟欲安排人清走百姓的动作。
她本就出行隐蔽,而要不是随行那几人泄露了她的行踪。她倒还真想微服私访,探听扬州的情况。
一行人都上了岸,站在岸边。静候着裴皎然的指示。
“某、沈刺史和庾司士,我们三人一道走吧。”裴皎然望着其余人,“你们也分散走。”
这次同行者,加起来一共有十余人。尤其是沈云舟这些扬州本地的官员,若是聚在一块走。有心人立马能察觉出来了不一般的人。她恐怕问不出自己想要的。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