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了裴皎然起身,将她箍在臂弯中。李休璟以指尖挑了些许药膏出来,在伤口上抹匀。
“你知道么?”李休璟忽地问。
“什么?”
“看见玄净用刀挟持你的时候,那些百姓起哄要打你时。我恨不得冲上去,一刀杀了玄净泄愤。再把闹事的百姓,一并下州狱。”李休璟声音闷闷,箍在她腰间的手加了力道。
闻言裴皎然牵唇,“可是你没有,你的理智还是主导了一切。因愤而杀人,并没有任何用处。刘据愤而杀江充,就此落入李氏一族为他步下的陷阱里,实在是惨。”
被愤怒冲昏头脑,犯下错误的人。史书上比比皆是,而像霍光这样谨小慎微的,并不多见。
“那今日玄净是何反应?”
“我和他辩了一会,也不知有没有说动他分出慈悲来。他若是死了,我动手才能名正言顺。”裴皎然喟叹一声,躺了下来,“佛教到底传了这么些年。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任何行为都会激起他们的反抗。”
她并不想被宗教的怒火抹杀,所以她需要一个安稳的法子。既能让身后名不被某些佛教徒诟病,又得让世人认清佛教的本质。
“我今日已经去信给冯元显。明日他便会带人过来,你要做什么尽管安排。”李休璟握住裴皎然的手,“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多留一段时日。”
他知道裴皎然绝不会因为舍不得他,而不让他返回长安。江南不是自己的地盘,而她要做的又是得罪人的事。有兵马在旁,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对方颀长的身躯覆了下来,再度轻吻起她的脸颊。二人又坠入了潮汐中。
稍作清洗一番后,裴皎然合眼而躺。她没穿纱衫,大半肌肤敞在诃子外,双手交叠在腹前。
有李休璟在身边,自然很好。但是她并不希望他过多干涉进来。利益是有限的,而人也是有私心的。私心取决了利益分割的多少,以李休璟如今的地位,她能分割出的利益,也将会变得极为有限。
毕竟一旦利益到了无可划分的地步,那么就会变成互相争利。只是合作那么久,若说她对他没有情,那是假的。可要是一旦自己利益遭受到来自对方的威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裴皎然转头隔着纱帐,望向李休璟逐渐走近的身影,眨了眨眼。敛去了眸中暗藏的锐利刀锋。
他的爱过于沉重,她不敢全盘接受。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利益尽可能地多分一些过去,好让他看起来赢面更大些。
“在想什么?”李休璟掀帘在她身侧躺下。
闻问裴皎然微笑,“在想要过中秋了。你要留下来陪我一起过么?”
“好。”李休璟笑道。
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