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雨势丝毫未减,楼内牌局亦是风雷暗蓄。只要这些人识趣,基本的面子她也愿意给他们,但要是他们非得和她作对,那她只能帮他们体面了。
浙西节度使正三品的要员,掌一地军政大权,实打实的显赫。要是换做其他地方的节度使,他未必眼馋。只是他们都是南人,即便不能在会稽做官,但出镇润州。以浙西节度使令一方大权,也叫人眼热。
沉寂了一会,裴皎然下家的顾珣笑眯眯地开了口,“虽然这诸州都有淫祀,但是谁不知道会稽是淫祀闹得最凶的地方。裴相公说的没错,人命关天的事情。岂容一些神棍来肆意妄为。周翁未免太过残忍,竟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
“顾老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谁不知道你们周氏的发迹是因为,“髡剔发肤,以徇功名,虽事济受爵,非君子所美。”最为年长的顾珣出了张自摸,“淫祀这样祸国殃民的事,本就不该存在。裴相公放心,我们顾家必然支持你。”
听着顾珣毫不客气地掀了周家老底,裴皎然笑了笑。也就只有作为吴郡四姓的顾氏,敢做这样的事。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底气。思绪至此,她眼中笑意渐深。一旦涉及了利益,道义和规则都得靠一边站。且比光明正大的兵法来得快且奏效。
没想到顾珣会忽然跳反,周玉珩面上有些不好看。他家比不上顾家的阀阅,可好歹也是一方大族。顾家这般实在是欺人太甚。
没理会一脸不忿的周玉珩,顾珣道:“这人救下来是好事。裴相公,不如让顾家派人去和百姓们谈谈。尽量不要把矛盾激化,毕竟税还是得收上去。也让百姓体谅朝廷的难处。”
其余人虽然讶于顾珣的忽然跳反,但也能理解。毕竟朝廷可是要任命新的浙西节度使。
“那就有劳顾老。”
“那裴相公打算何时派人过去?”
闻问裴皎然微微一笑,“就今日吧。得赶紧安抚好百姓们,告知他们朝廷没有恶意。”
一旁的虞昉面带同情地看了眼周玉珩。默默将手中的竹子丢了出去。
“竹报平安,好兆头啊。”裴皎然一笑,看向众人,“顾老愿意出面,晚辈感激不尽。只是这事单有顾家是不是不够?”
说话的功夫,牌又打了圈。恰好又轮到顾珣出牌,将手中的兰花筹搁在案上。又朝裴皎然拱手,“顾家也食君禄,不过也不敢私吞功劳。某会想法子让众人都和朝廷一条心,让政令早点落实下去。”
“虞公的牌果真是好兆头。我可以放心的和牌了。”裴皎然微笑着将筹子摆开,语调柔柔,“梅兰竹菊皆君子,四季轮回总盼春。来年何愁不能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闻言顾珣和陆叡对视一眼。然裴皎然却在此时起了身。
一局里没人讨到好,最终居然只有顾珣揽了件不算好差事的差事。
想了想虞昉道:“裴相公这就不玩了么?”
抬首看了眼窗外,裴皎然又转头看向一众人,“见好就收,方能行远。有的时候,太贪心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