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止裴皎然淡淡应了声。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暗藏猫腻。
裴皎然的两份奏疏,走的皆是连驿急递。
前份奏疏直接呈到御前,还在商议该如何处理时,第二份奏疏又递了上来。
魏帝看完裴皎然的奏疏,眸光微敛。若说前一封奏疏她尚有自肥之嫌,则第二封则是满篇的公忠体国。然而魏帝没有直接下令,反倒是令张让传示给贾公闾、岑羲等人。自己则靠在凭几一面闭目养神,一面敲着钟磬。
两封奏疏都陈明了淫祠的害人之处。前者只是希望淮南节度使协助她,而后者除却告知了武库失窃一事,濠州刺史怠政一事,还严明了武库失窃可能和逆贼余党,以及淫祀信众有关。最后请求魏帝让滑亳观察使随时待命,听候她差遣,以提防濠州兵乱。
“陛下可还会答应裴侍郎所求?”贾公闾试探性地询问道。他明白魏帝其实是知道此中厉害的。
他身旁的中书令苏敬晖,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他刚刚上任还不到半年,从前裴皎然在的时候,他这个中书令如同摆设。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说话时语气也扬高了几个声调,“濠州刺史跋扈怠政,又和淫祀信众勾结。如今武库失窃数目巨大,他有脱不开的责任。依臣看这濠州刺史态度实在古怪,都这个时候了,宁愿闭门自纠,也不愿意让朝廷派人进去。倒不如直接捉拿其家眷,再令人前往濠州将其捉拿。”
魏帝闻言仍在敲磬。只是已经掀眼看向岑羲。
察觉到魏帝的目光,岑羲蹙眉。他知道魏帝是有主意的,只是他未言明。眼下苏敬晖言语中未曾维护裴皎然,那他只能去开辟另一个答案。
“濠州刺史有所顾虑也是正常。”岑羲抬头望着魏帝,说出了另一个主意,“毕竟失窃数目巨大,他虽然已经在全力追查,但保不齐有人泄露,半路伏击裴侍郎。濠州只是一州,他也有他的难处。朝廷的使者折在了濠州,连同新法都会受到影响。此事因公来看,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濠州被蔡希烈兵祸影响过,保不齐有其残余势力藏匿在此。裴侍郎是在江淮捣毁淫祠,而江淮淫祠甚多。这两方势力搅合到一块,对朝廷是很大的不利。眼下这情况,她能不搅进去就不要搅进去。”
魏帝终于停下了敲磬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看向岑羲。而岑羲也抓住了这点,“依臣之见可命裴侍郎入濠州,但应让淮南节度使出面追查濠州武库失窃一案,去文请求滑亳观察使协同防御。”
“现在去信给韦皋怕是来不及吧。”魏帝起了身,在殿内踱步,“朕只怕窃者会先动手。”
贾公闾沉声道:“李休璟所领的神策军尚在浙西未归。若真有匪患,他可出兵平乱。”
闻言岑羲微愕,他虽然不知道裴皎然和李休璟间到底是何种关系,但贾公闾这个时候提及此事,多半没好事。
不等他开口,只听见魏帝笑了笑,“这小子惦记江南佳丽。以整顿军防为由,在江南乐不思蜀,也该招他回来了。只不过么……这濠州武库失窃也是个大麻烦。”
思忖片刻,岑羲道:“神策在浙西已经有月余,理应回来。陛下可命李休璟先率一部分人回来,另一部分则缓归,留意淮南动静。随时驰援裴侍郎。”
“也只能如此了。”魏帝无奈道。
散了朝,岑羲回到门下省。对着身旁的庶仆吩咐道:“你即刻去趟李司空府里,让他给李休璟去信。告诉李休璟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