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收网了。”
“好。”
博山炉里散着荀令十里香的气息。天青色的轻容纱帐遮住了秋阳,仍有虚虚渺渺的日光悄然溜进了帐中。裴皎然眼帘微颤,想要转个身,奈何浑身疼的厉害。她沉默半晌后,缓缓睁眼。想要抬起手臂,却发现帐外的人牢牢握着她的手。
隔帘望向外面,即便看不清究竟是谁。但她也在朦胧中,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自责以及解脱。
“情况……”话说了半句,裴皎然又将其咽了回去,温声道:“多谢。”
光影随着帘幔掀起,落在裴皎然面上。望着探进半个身子的李休璟,她抿唇。
“渴么?”李休璟笑问。
“渴。”裴皎然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她其实很想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直觉告诉她,眼下还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趁着李休璟去倒水的功夫,她垂首看向自己。手上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包扎过。然而腹部和肩上传来的疼痛在提醒她,她经过何种事。
帘幔再度被挑起,李休璟递了水给她。掀起纱幔挂在玉带钩上,让更多的阳光落在裴皎然身上。之后敛衣坐在榻边,侧首看着身边的人。
“为什么不问问我结果?”李休璟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他语气温温柔柔,却仍带了一丝执着。
闻问裴皎然眨了眨眼,微垂着凤眸完全沉闭,“因为我信你,所以不用去问结果,”
“袁公台还有口气,眼下已经在州狱里关着。梓华神那帮信众已经被剿灭,那座庙宇也已经拆了。蔡希烈的残党,悉数被韦皋押解回楚州。”李休璟望着她,语调平静,“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
“没有。”裴皎然拇指摩挲着盏沿,懒洋洋地道:“你这次回来救我,长安那边得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件事我来做吧。”
“你身上还有伤。”李休璟伸手摸了摸她手中茶盏,确认温度尚可,“左右无非是罚俸。嘉嘉放心,我还是小有积蓄的。”
闻言裴皎然嗤地一声笑开。将茶杯递给李休璟,“渡能应该已经收到消息。我躺了几日也累了,陪我出去走走呗。”
“大夫说你伤口还没好,不能见风。就在窗口站站。”李休璟扶了她起身,“周蔓草和碧扉也在帮你做善后,你可以放心。”
缓步挪到窗口,裴皎然睇目四周。
“这不是州廨。”裴皎然道。
“毕竟是袁公台治理多年的地方。难保不会有残部藏在里面,我不敢赌。”李休璟轻轻拥住她,语气温柔,“当时见你那样子,我便在想万一你有事,把袁公台千刀万剐都不够。”
他和郭莼同时攻破两处城门,一路厮杀进来,正想着去寻裴皎然时,却被告知她要他去占领州廨以及武库。他听了她的安排,结果又传来消息,袁公台从城北逃了出去,她亲自追击。
他没有多想亲自带兵去追。结果却看到了陷入险境的裴皎然。他拼尽全力将她救下。
“那样太便宜他了……我得让他死的有价值些。”裴皎然深吸口气,“过几日我去见他。你不能让他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