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负手站在廊下,看了会春阳。转身推门出去,策马直奔城外的终南山。
春日的终南山亦有盛景,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裴皎然头戴幂篱,从人群打马而过,只留下一个神秘背影。
在竹林精舍前下马。裴皎然刚要敲门,却见崔伯玉从屋内走出。
“伯玉叔。”裴皎然唤道。
崔伯玉快步上前,替其开门。温声道:“女郎刚回来,怎么不好好歇一歇。”
“不用。难得有机会歇一歇,来终南山上透透气。”裴皎然四下张望一圈,“阿兄呢?怎么没瞧见他。”
“郎君去和友人论道了。”崔伯玉面上笑容和煦,“女郎只怕也不是为郎君而来。”
闻言裴皎然一笑,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崔伯玉。
她是在五岁那年见到崔伯玉的,那时阿娘和阿耶外出归来的同时,也带了个人回来。那年也是惊蛰过后,桃花初绽的季节。对于他的来历阿耶阿娘皆只字不提,只让兄妹二人认他为老师。
彼时她也是小有名气,并不把这谦谦君子的老师放在眼里。平时交谈上,她言语词风也是颇为锐利。然崔伯玉每次都是笑而不语,并不责怪她不尊师重道。
日子一长,她也越发不把这位老师放在眼里。索性设了个局,把崔伯玉匡了出去。藏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思考出路何在。最终他一脸狼狈地破局而出。看见自己时,依旧是一脸的温和。
他说,“女公子锐且傲。这般心性容易摧折,得改。”
一向温柔的阿耶阿娘获悉此事后,罚她在书房里跪了一宿。阿娘同她说,“你可以骄傲可以任性,但前提你有这保障一切的资本。嘉嘉你得拥有力量,才能决定棋局的玩法。否则任何罔顾他人性命的做法,都是在自寻死路。”
阿娘的话很冰冷,也很现实。而崔伯玉那句话更如同预言。前世的她,确实如此。经过那一次以后,她也收敛许多。也从崔伯玉口中获悉了他的身份,以及和母亲相识经过的只言片语。
收敛思绪,裴皎然道:“崔家到底想做什么?”
“灞水那一出,是崔玉珪的手笔。崔家想和女郎您合作。”崔伯玉语气温和。
“与我合作?”想起崔玉璋在河朔的那番嘴脸,裴皎然喉间翻出一声哂笑,“前面还想置我于死地,眼下又想和我合作。看样子他们也没多诚心。”
多次见识这些门阀的嘴脸,裴皎然对他们没有多大的信任。尤其是崔家这样看上去就野心勃勃的。
崔伯玉垂首,温声道:“女郎确实没必要答应他们。只是我觉得如果您不能给崔家一个答复,他们多半还会有后招对付您。”
听着崔伯玉的话,裴皎然扬眸。以崔家留在史书上的立场来看,的的确确有可能继续变着法对付她。
眼下正是风云诡谲之际。那些不能合作的对象都有可能是潜藏的危机。而她要做的就是把不能合作,变得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