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孙韶风敛衣一拜,“但凭裴相公吩咐。韶风愿裴相公肝脑涂地。”
“不用为某肝脑涂地。你我相识一场。”裴皎然伸手扶了孙韶风起身,淡淡道:“我只能帮你留下来,至于路要怎么走。全靠你自己。不过我会安排人照顾你母亲。只要我在一日,你母亲此生无忧。”
饮了口桌上的茶,裴皎然柔声道:“孙娘子这禁内不比其他地方。说多错多,有些事听见归听见,但不可随意宣扬。我既然有能力送你进去,也有能力让你死在里面。”
面上仿若是在帮她,但实际上是要挟。她的母亲托付给裴皎然照顾,生死也不过裴皎然一句话的事。
个人生死固然重要,可母亲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更何况禁内深深,暗藏杀机。倘若不能为自己寻到一靠山,那么迟早要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与其等入宫再被人迫着,远不如裴皎然来得妥帖。她不清楚朝中到底如何,但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裴皎然正是如日中天。有她照拂自己,日子也会好过些。
跟随裴皎然,母亲也不用她担心。他日若是能出宫,也能安度余生。
思绪瞬间明朗起来,孙韶风忙道:“韶风明白。今日之事,韶风绝不会向外人吐露。只要日后裴相您有所需,韶风莫敢不从。”
“今日之言,望你谨记。”裴皎然勾唇,“你自己置办一所宅子吧,钱我替你出。若是缺什么,也尽管告诉我。”
“多谢裴相公。”
端详着手中茶盏,裴皎然未抬首。忽地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你想去二十四哪一司?”
“还没想好。不知裴相公有何建议,还望指点一二。”孙韶风道。
以手指沾了杯中水,裴皎然在案上写下几字。因着是水迹,很快便淡去。
“司记司如何?”见孙韶风一脸疑惑,裴皎然温声道:“六局二十四司各司其职。如今虽无中宫,但皇后授玺是由张贵妃所掌。她的地位等同于皇后。而司记司掌印,宫中各司文书出入皆需要尚宫印章。在我看来你颇有远见,去司记司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韶风点点头,却又听见裴皎然道:“内廷遴选的那日,你什么都不用管。你也无需害怕会不会走漏风声,我自会让你得偿所愿。入了司记司安心做事,我会保你母亲无恙。”
“得遇裴相公,是韶风之幸。相公宽厚,韶风绝不会辜负相公。”孙韶风一脸感激地看着裴皎然,“以后您但凡有需要韶风的地方。韶风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闻言裴皎然扬眼应了一声,“你先站稳脚跟,其余的日后再谈也不迟。至于要做什么你且自己判断。若是手头上需要钱财,也可以悄悄来中书外省寻我。只是不要太张扬。”
一会棍棒一会甜枣的,饶是孙韶风平日再怎么机灵大胆,此刻对裴皎然也是敬畏与感激交加。敬畏她手握权力能够决定自己去留,感激她愿意出手帮忙。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欢笑声从门口传来。
没一会笑声渐进。正是出去买吃食的周蔓草和碧扉。
二人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止了话题。
在院子里摆了膳,四人先后落座用膳。在席间谈论江南风物,又换做音律书籍,胭脂水粉。一直畅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因着天色已晚,坊门又闭。孙韶风被几人留下来住了一晚,直到天明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