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雨,负责巡夜的金吾卫也躲在值房里没出去。听着里面的喧闹声,裴皎然往暗影里走了些许。借着廊下的灯笼往御史台去。
也幸好雨大,裴皎然顺利抵达御史台。
门虚掩着,耳房里值夜的庶仆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查看情况。见一披着雨蓑的人站在廊庑下,刚想开口训斥。却见对方晃了晃腰间的金鱼袋。
“您是……”
“裴。”裴皎然淡定吐出一字,抬脚直奔御史台的值房去。推门关门,一气呵成。
“你是?”正在看书的元彦冲听见动静抬起头,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脱了蓑衣挂在门口,裴皎然在元彦冲对面盘膝坐下,一脸淡定,“我当值,正好有事要寻你就来了。别想着弹劾我。”
瞪她一眼,元彦冲皱着眉,“什么事值得你三更半夜亲自来一趟。”
“派去各地巡查的监察御史们,都快回来了吧?”裴皎然道。
“下个月就能回来。已经有人递了弹劾检举的奏状过来。”元彦冲递了盏茶过去,“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中书外省的事都够忙的,我还有功夫管谁有没有贪墨违律?南诏那边有异动,怕是想和吐蕃联兵攻打我们。万一真打起来,左藏总要有足够的财资来支持。让地方上出所有,那来年怎么办?”裴皎然啜饮着茶水,慢条斯理地道:“益州亦是富庶地。执政主官有几个身家清白的。让他们稍稍出点钱,来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那你来得的确巧。蜀地山高路远的,御史们去一趟不容易。但是每次带回来的奏状都极具分量。我这刚好有几份。”元彦冲起身从一旁的矮柜里取了个木匣,“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十几份。还都是一个人弹劾的,我还真怕他折在蜀地 ”
木匣上着锁,又以封条封着。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拆开。
裴皎然扫了眼木匣,又看向元彦冲,“许久没见,我怎么觉着你转了性。居然开始会考虑别人,而不是一味听从他们的安排。”
伸手夺过裴皎然眼前茶盏,元彦冲轻哼一声,“我惜才,朝廷里难得有这么个一腔热血的人才。我不愿意看他成为棋子。毕竟棋子是掌控不了命运的。”
“可朝局里光有赤血也无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让他尽管弹劾。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好他。”裴皎然看着元彦冲把盏中茶水加满递还给她,摇摇头,“御史台的茶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说罢裴皎然起身,披上蓑衣离开。
“蔓草她……”元彦冲小声道。
裴皎然闻言莞尔,“人家现在逍遥自在,元御史还是不要去扰人清净。”
“我就想……请她……请她吃顿饭。”
“她在平康坊当教习娘子。你可以直接去寻她。”说完裴皎然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