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裴皎然到公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李休璟才转身离开。
沿着夹城回到中书外省,看向另一侧的尚书省。裴皎然微微握拳,两指轻轻摩挲着。似乎是在思量什么。在廊庑下站了片刻,她转头往东宫去。
内侍领了裴皎然进去。
见东宫一众心腹僚佐具在,裴皎然拢袖沉声道:“殿下,臣有要事禀报。还请移驾。”
话音甫落太子看了眼裴皎然,点点头。
嘱咐魏叔璘继续主持东宫内部议事,二人行至一旁的书阁,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
裴皎然步入屋内,还未行礼。太子便示意她坐下,“裴相为何寻孤。”
“天子脉案有异。”裴皎然望着太子,目光平静如死水,却透着寒意。
“有异?”太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倒了盏茶递过去。
天子脉案为秘辛中的秘辛,轻易不让旁人知晓。除却天子本人,只有尚药局的俸御能知晓。裴皎然为此事突然来东宫,他的那些属官虽然从名义上属于东宫,但并不能将这样的秘辛告知。
裴皎然持着瓮盖拂开茶上浮沫,吹散腾起的白雾,饮了口茶,迎上太子锐利的视线。慢悠悠地道:“世间药方无数,药材万种。多一分是毒,少一分也是毒。昔年长安陷入叛军之手时,臣曾经救过一位宫女。她如今在尚药局打杂,无意间看见陛下所服药的药渣。她在尚药局待了一段时日,知晓药的分量都有讲究。她发现药中天麻的剂量不对,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特来告知臣。”
“一小小宫女居然能窥探到天子药方。”太子斜眄眼裴皎然,语调依旧锐利,“裴相公不觉着有猫腻么?”
“臣若是觉得没有蹊跷,又岂会来寻殿下您。”裴皎然从容道。
“这事要禀报也不行。禀报陛下,你我无法解释如何知晓。可天麻不宜多食。”太子眼露思量,“有没有可能是受张让指使?”
“吴王获宠,张让和贾公闾二人一起投靠了他,这点对殿下您很不利。倘若陛下突然爆亡的话,首先获利的就是吴王一党。”裴皎然轻轻转动手中茶杯,缓声道:“臣以为不如安排人在尚药局中静观其变。捉贼捉赃,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这事到底涉及帝王秘辛,她作为外朝臣子一旦干预进来,很容易直接受到君王忌惮。而太子则不一样,虽然是先君臣,后父子,但储君的身份,也让他多了层保障。尤其是这种和父子性命攸关的事。
太子深深看了眼裴皎然,“此事孤自有安排。不过裴相公那位宫女她……”
“殿下,人家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这样的人最是惜命。您放心,臣不会让她多言一字。”裴皎然起身作揖,微笑道:“殿下,前几日陛下突然召见臣。询问殿下您,近来可否有用心学习治国理政之道。臣明日来考校您功课如何?”
闻言太子瞪她一眼,“裴少师,孤以为你还是先以应付染干为上。至于孤的功课,孤会令人送到中书外省。要闭坊了孤派人送你出去。”
“臣多谢殿下关心。”裴皎然语调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