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公慎言。陛下正值壮年,又岂会容奸人作乱。”崔邵睨她一眼,语气中亦有愠意。
裴皎然莞尔,“崔家乃阀阅门第,具瞻台衡多年。想来自有妙计。”
话落耳际,崔邵瞬间变了脸色。
觑见崔邵表情变得颇为难堪,裴皎然弯了弯唇。非她有意逞口舌之快,奈何最近确实看崔家不太顺眼。如今危机已现,崔家还想袖手旁观,坐收渔利。她岂有容忍之理?只不过她确确实实戳到了崔邵的痛处上。
阀阅门第,具瞻台衡虽然不假,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如今崔家只剩下崔邵一人居于三公的位置上,族中其余人竟无一人在中枢乃至地方任显赫要职。
只因武宗朝,崔家站错了队伍。被削官夺爵,流于他地。辗转几代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朝堂上。可惜先帝和今上都不愿重用世家,以至于崔家无人可入政事堂。
崔家的经历对于在场众人并不陌生。能入朝为官者,哪个不是读史知史的。元魏时崔家因私修元魏国史,诛连五族。连同和其有姻亲关系的太原郭氏和范阳卢氏在内的大族,都遭受牵连。即便有人侥幸逃生,重建崔氏门第阀阅,但到了本朝依旧难以恢复盛光。
世人言门第阀阅由重,皇权抑于世家。可如崔家,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不是皆沦为案上刀俎,任人宰割。
“张让如今势力略有衰微之势,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我若动作太大,只怕会引起张让警惕。”岑羲道。
“那岑公的意思是?”裴皎然睇了眼旁边的元彦冲,“某愿闻其详。”
说着裴皎然走到栏边,靠着栏杆。从骊山拂来的风卷起她的袍角。
“张让谨慎,可以破绽引起入局杀之。”岑羲道。
杀一个权宦并不是难事,难得是要让他死得毫无痕迹。尤其是不能引起天子怀疑。
王国老轻哂,“张让所托无非神策尔。裴相公,可舍得对神策动手?”
“王国老,神策是天子禁军。朝廷征讨少不了神策出兵,你确定要如此么?”裴皎然斜眄眼王国老,讥诮道:“北司虽依托于神策,但神策终归是天子所辖。南衙与北司为何不可兼容?”
“南衙北司不相统,何必去强求兼容。裴相公,北司终非自己人,何须多费心思。”崔邵温声道。
见二人把矛头对向自己, 裴皎然反倒是无畏一笑,“既然都食君禄,那便有化敌为友的机会。诸公都是聪明人,为何不能摒弃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