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笑道:“李补阙,这字还真不错。”阅毕,啧了声,反倒是问起贾公闾,“贾卿你见过这奏章么?”
“臣未曾看过这份奏章,想来也是人之常情。臣虽然是秉笔相公,但有些事还是要受门下省掣肘。”贾公闾叹了一声,“不过中书门下二省未曾驳回,也是情有可原。陛下您贵为天子,有权力知晓此事。更何况此事关乎民生国计,是否有冤情都该好好查查。”
听着贾公闾的话,裴皎然挑眉。他这番话不仅把他自己摘了出去,又点明了门下省和天子的关系。更甚至将矛盾落到了中书、门下两省身上。
苏敬晖偏首睇了眼裴皎然,唇齿嗫喏。
捕捉到苏敬晖眼中的责怪之意,裴皎然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她已经有意无意地在架空苏敬晖,对方不知晓这事也正常。
“陈年旧案积于中书省,却从未有人提及此事,实乃汝等之过。不过如今既然查出来,若不严查,朕实在寝食难安。”魏帝搁了奏疏,笑眯眯地看向李敬,“你中书省还查出了什么?”
闻言李敬执笏一拜,“只这一桩。臣人微言轻,只愿以己身换天下海清河晏。”
“嗯。”魏帝捋了捋胡须,“难怪当日裴爱卿要推你为右补阙,剑南道刺史贪污的事也是你查出来的。裴爱卿果真是慧眼识珠。”
“非臣慧眼识珠,而是陛下您给了臣唯才是举的机会。”裴皎然温声道。
侍立一旁的张让眼中掠过慌乱,连忙折膝盖叩拜,“陛下,白合一事奴婢不知晓。而且白合早已告老还乡,奴婢许久未和他有联系。实在不知道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张让的辩驳声落入耳中,裴皎然偏首望了眼贾公闾。只见他眉头微皱。
“陛下。”贾公闾执笏起身,睇了裴皎然一眸。沉声道:“臣以为李补阙虽然是一心为国为民 ,但此等越权上奏的行为。若是不能施以惩戒,来日岂不是人人都要绕过政事堂。如此政事堂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一顶藐视政事堂的帽子扣在李敬身上。
闻言魏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敬,“朕记得李敬你入中书省已经有月余,为何到现在才来举告?”
“臣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随意攀咬。贾相公说臣越权上奏,臣愿意接受惩戒,只愿陛下能够下旨彻查。”李敬垂首道。
听着这话魏帝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且罚你半年俸禄吧。至于白合一事,由御史台派人去华州调查。若情况属实,张让你这内侍监也别当了。”
魏帝此言一出,众臣皆是一怔。张让连忙撩衣跪地,“若白合真的敢做此事,奴婢难辞其咎。可若李敬是受人指使,胡乱攀咬奴婢。奴婢的权力皆来自陛下,污蔑奴婢便等同污蔑于陛下您啊。”
李敬眉眼一冷,“张巨珰这是什么意思?”
“哼。”张让一边抹着眼泪,一面道:“奴婢整日伺候陛下,所想也是陛下。不似李补阙这般不知在为何人办事。这中书、门下二省竟能默许你不上奏到政事堂,直接越权上奏。没想到中书省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
“张让,你一介阉竖。谁准许你在朝堂上大呼小叫,我中书省再怎么手眼通天,那通的也是陛下的天。不似你这手眼通天,不知通到何处去了。”苏敬晖厉声驳斥道。
听着苏敬晖的话,裴皎然无声一笑。余光瞥见左仆射宇文节起了身。
“这桩案子六年前,臣任右补阙时曾经见过这案子,当时也派人下去查过。结果情况却和案上所述不符,故而驳回。”宇文节转头看了看李敬,“臣好奇李补阙为何又将此事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