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时家现在的情况比起来,钱家也没有好很多。
宴会之后,皇上让侍卫将钱大人抬到钱家马车上,随行的还有御医。
本该就这么回钱府,奈何车边围的全是人,根本走不了。
平时唯钱大人马首是瞻的大臣们,这会儿听说钱大人可能以后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了,整个人六神无主,晚宴上连喝酒都喝的心不在焉。
现在她们看向钱焕焕的目光跟看救命稻草一样,拦着车问:
“世女,钱大人这病是真的半点法子都没了吗?”
先前钱母因为气血攻心晕倒过一次,还因此休养了三天,这才显得今日这旧疾发作没那么突兀。
钱焕焕没办法上车,只得站在她们面前,轻声道:“御医说暂时可能没法子,需要好好养着,往后再说。”
往后?
有人脾气急,当场就说,“往后,咱们哪儿还有往后啊,你是没看见刚才时家马车前围了多少人。现在钱大人刚倒下,这时鞠就要开始拉帮结派了。”
“这不典型的想趁钱大人病,要咱们的‘命’吗。”
她们跟时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过节,现在去投靠万万不可能,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钱焕焕扶上去,由她们支撑着,让钱焕焕勉强跟时鞠抗衡。
就算钱焕焕年轻,但至少不会让时家在朝堂上一家独大,不让时清母女俩这般嚣张。
最主要的是,要要钱家保住她们的命啊。
至于钱焕焕怎么想的,愿不愿意,那都不重要。
到现在这群人还自欺欺人的以为钱焕焕排的那出戏跟请求皇上剥夺世勇侯封号是以退为进呢。
毕竟如果世勇侯封号没了,钱焕焕这个世女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人都是跟随钱大人多年的“老人”,太明白钱大人对权势的看重,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刚才开口那人压低声音道:“世女,听我的,钱家就靠你了,皇上定然会扶您当上户部尚书,提前世袭世勇侯的位子。”
钱焕焕眉头微微皱紧,并不想接下这个话茬,“我不明白各位大臣的意思。”
她仰头看了眼天色,“今天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加上母亲现在这个情况,更需要静养。”
大臣们有股不依不饶的意味,“世女,这个时候您可不能退缩,若是您不站起来,可就要被时家彻底压下去了。”
“钱大人虽然重病卧床,但您在朝堂上还有我们这些人呢,后宫更是有贵君在,咱们可不怕她时家。”
什么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就是。
钱家如果真的想低调保命,只能跟这群人彻底划清关系。
钱焕焕看着围着她跟马车不愿意散开的大臣,正发愁呢,就瞧见钱灿灿来了。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娘都那样了你们还只想着自己的官位?”钱灿灿伸手从马妇手里拿过马鞭,往地上狠狠一抽,“再不散开,别怪我不客气!”
她一个纨绔,什么都做的出来。
众人看向为首的安大人,“这……”
安大人抬手拦住她的话,“世女说得对,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各自回去,等明日我们再去探望钱大人。”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离去,路上还在头对头的说话叹息,显然是怕钱家这棵大树倒了她们没有容身的地方。
钱焕焕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跟钱灿灿说,“回府吧。”
往后钱家,只能靠她们两姐妹支撑了。
坐在马车上,钱焕焕跟钱灿灿说,“父亲那里由你安慰,舅舅那边我去跟他说,不管旁人如何,咱们不能乱,否则这场戏就白做了。”
钱灿灿点头,“我懂。”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看时清那边。”钱焕焕抬手捏了捏眉心,很是疲惫。
钱家能否真正的从刀尖上退下来,取决于时家。
皇上一直擅用制衡管理朝臣,让双方博弈,臣子不和朝堂才能和睦。
现在一方失衡,皇上的做法要么是扶一把失衡的这端,要么是把翘起来的另一端也摁下去。
钱母的罪过不在于夺了不该属于她的世勇侯之位,而是把控户部多年容不得新人,外加刺杀钦差想要干预皇女之争。
这才是皇上容不下的点。
钱灿灿伸手拍了拍钱焕焕的肩膀,“阿姐别担心,时清虽然抠门小气嘴还毒,目测只有四岁,但是——”
她笑,“值得相信。”
钱焕焕紧绷的神经不由松弛一瞬,抬眸看钱灿灿,“你俩相遇,加在一起顶多也就七岁。”
一个三岁的,还笑话起了四岁的。
“……”
钱家姐妹俩都快到家的时候,被墙头草们围堵的时清才刚爬上自家马车。
说好看热闹的,结果被热闹缠身。
时鞠倒了杯温水给她,时清仰头一饮而尽。
时清格外后悔,拍着大腿说,“要不是在宫门口,我就开始收受贿赂了,都怪我太要脸面。”
她把受贿说的格外坦然,就跟过年收压岁钱一样。
这还没当上大官呢,就想着敛财了?
云执扭头看她,挺直腰杆,双手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做出一个无实物拔剑的动作。
时鞠抿着茶水看两人,眼里带笑。
时清单手抵在云执右手的腕子上,往前一推,将那把无形的剑又插了回去,“少侠听我说完再动手。”
时清表示,“她们不是觉得钱家不行了,把宝压咱们时家吗?那就先下注,不付出就想收获,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至于结果是输是赢都怪不着咱们,毕竟投资嘛,总是亏得多赢得少。”
时鞠,“……”
她还是头回听人把收钱不办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正气凛然。
时鞠把茶盏放下,看着时清,笑着说,“钱焕焕入官场是出淤泥而不染,你呢,是出淤泥而全染。”
幸亏时清铁了心的要做清官,不然她要是敛起财来,就算从铁鸡身边路过,都得刮下一层铁皮才行。
时鞠跟云执说,“往后可得看好她。”
官场迷人眼,她跟李氏不可能一直跟着时清,唯有云执可以。
云执得了令,眉眼挑衅地看向时清,“听见了吧?”
当着时鞠的面,时清不好跟云执闹的太开。
等下了马车往自己院子里走的时候,时清开始挽袖子,“少侠今天是要跟我比划比划吗?”
皓月当空,青石小路,时清把蓝色官服衣摆撩起来,豪迈的喊,“来呀,大战三百回合,输的那个今晚躺着别动。”
云执眼睛瞬间一亮,也跟着把衣摆撩起来塞进腰带里,右腿后撤半步,抬起双臂,摆出跟时清比划拳脚的架势,“当真?”
时清嘴唇叼着发带,把长发散开又全部束起来,“当真,骗你是小狗。”
云执眼尾抽动,“……”
蜜合跟鸦青挑着灯笼跟在后面,看见两人要比划比划,假模假样的劝:
“哎呀,别打架,妻夫俩哪能动拳脚。”
嘴上虽这么说,蜜合跟鸦青却是默契地找了个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两人看。
时清功夫肯定比不过云执,但好在力气大。
云执功夫虽然好,但肯定不舍得对时清真动手。
谁输谁赢,一下子就有了悬念。
时清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扬眉问,“你功夫好,能不能闭上眼睛先让我一招?”
云执顿了顿,把眼睛闭起来,顺势将右手背在身后,声音带笑,“让你三招。”
外加一只手。
就在他即将闭眼的那一刻,时清飞快地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啵。”
一招。
云执猛地睁开眼睛看她,明亮的月光下,时清眉眼含笑,好看的让人呼吸发热喉咙发紧。
云执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满身胜负欲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时清力气大,趁云执沉迷美色晃神的那一瞬间,直接打横将他给抱了起来。
“?!”
云执惊诧地抽了口凉气。
两招。
时清喊蜜合,“快来帮忙关门。”
蜜合根本没反应过来,说好的打架呢?
这怎么把人直接“端”走了?
云执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这个姿势被时清抱起来,云执脸瞬间就红了,舌头都跟着不利索,“说好、说好比划的呢?”
他心脏一阵悸动,“小狗。”
骗人的小狗。
时清把云执压在床上,眨巴眼睛冲他笑,“汪~”
“……”云执心一软脸一热,躺平了。
时清实在是,有点可爱,他扛不住。
三招。
成功制敌。
床帐里,时清笑着跟云执说,“我娘才不了解你。”
云执茫然,时清却没多解释。
要是她执意想当坏人,云执肯定是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
真遇见事情,云执首先想的也绝不是这事对不对,而是先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