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谷宇关上门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宋新华微笑着看着谷宇说，“最近是不是遇到点麻烦？”

谷宇轻叹一声，说，“麻烦倒是没什么麻烦，只是挺恶心人。”

宋新华宽慰道，“别放在心上，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而已。”

谷宇问道，“你都知道了？”

宋新华点点头，说，“本来我是下周一才能回来，昨天一早，周书记给我打电话，说纪委审查潘跃成的时候，这家伙乱咬，说秦书记经常出入高档会所。”

“周书记的意思一是核实一下情况，二是让我查查内部什么人把信息透露出去的。我马上安排人进行了排查，把这人给揪出来了，今天我回到会所，直接找他谈话，他承认了，自己提出辞职走人了。”

谷宇苦笑了一下，“这么年轻，不珍惜这份工作，可惜了。”

宋新华笑了笑，说，“秦书记其实就去了两次，第一次是陈部长来，秦书记出面请他在会所吃了顿饭，按说那次陈部长完全可以免单，自己家的地盘，钱从左口袋到右口袋而已，但秦书记还是让陪同一起去的龙海洋买了单。第二次，就是秦书记去京城前大家送行那次，你也在，左翎自己买的单。”

谷宇有点好奇的问道，“关键是这种事怎么就会传到潘跃成那儿去了？会所的一般工作人员而已。”

宋新华笑着摇摇头，“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次吧？我正在接待孙老爷子的生活秘书。”

谷宇点头说，“记得，那人就是仇晓松。”

宋新华说，“对，当时潘跃成的秘书也在。就是那次，我的手下和潘跃成的秘书搭上了。要说那位大秘也够小心眼的，吩咐我的人随时向他汇报领导到会所来活动的情况。”

谷宇感叹道，“看来你的手下今后也得加强教育，严守纪律保守秘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宋新华平静的说，“队伍人多了，难免有些人素质跟不上，不过你说的对，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我们的人也这样攀附权势，就很危险。”

正说着，何歆过来叫吃饭。

座位由金小岩安排，她让宋新华坐在周明生的右手位，余敏芝坐在左手位。宋新华不干，非要跟金小岩换位置，争执不下的时候，从盥洗室出来的周明生笑着说，“你们今天谁也别争，听我的，余婶坐主位，我坐余婶左手，小岩书记坐右手，咱今天按辈分。在家里吃饭，不要论职务大小了。”

大家听了觉得有理，也就没再谦让。

家宴的气氛很融洽，书记也是常人，也喜欢热闹温馨的氛围，如今一些电视剧里总喜欢把高官在家里也描述的冷脸、严肃、不拘言笑，现实生活中或许有这样的高官存在，但那只能说明家庭生活不正常，夫妻之间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

不管外面官做多大，回到家，你只是个一家之主，你的角色就是丈夫和父亲，请问有谁能忍受得了在家也官腔官调，两个亲人之间说话都跟领导和下级谈话似的，那么冷血，没有感情的生活？

饭桌上，大家跟约定好的一样，谁也不说官场上的事，周明生更是会调节气氛，吃饭的时候聊到国人的方言，还俏皮的说一些西北民间的土话。

国之大文化博大精深，方言无数，尤其是南北差异更大。在南方，村与村之间的口音都可能不同，说话都跟唱歌似的，柔软细腻，而北方幅员辽阔，说话有差异，但都跟强劲寒冷的西北风似的粗犷。就拿吵架来说，南方人吵架半个小时互相指着鼻子骂，跟说相声一样，互相逗哏捧哏，但大多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北方就完全两回事，一言不合就动手，谁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费那么多口水的。歇后语北方的更像是小品，所以现在很多南方人也喜欢学点北方话，调侃一下。

周明生金小岩还有史国祥是北方人，何歆虽然一直在江州，但小的时候是跟着父母在北方长大，骨子里还是北方人。结果饭桌上形成了两派，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就喝酒来息事宁人。

一顿饭开开心心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不知不觉中一桌人居然喝了一坛五斤装的土烧酒。

饭后喝茶也是国人的习惯，余敏芝拿出新茶请大家去书房品尝，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很自觉，进书房的也就是周明生金小岩宋新华和谷宇，其他人要么帮着收拾厨房，要么在客厅里聊天，把空间留给了领导们。

书房内，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谷芳把茶送进来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一改饭桌上的风趣幽默，周明生严肃道，“听说沈佳林跑江州来了？”

宋新华规矩的说，“是的，我刚好在停车场，看到他在几个人陪同下正在上车。我注意看了一下车牌，好像是省委的车。”

金小岩说，“那应该是徐汉中安排的，也很正常，一家人嘛。”

周明生摇摇头，缓缓的说，“我听说是李明凡接待的，机场出来直接去了一家茶楼，晚上没安排省委招待所住，而是去了江州饭店。”

江州饭店是江南省第一家五星级酒店，虽然已经有年代了，但是环境好，里面又打理得不错，很多客人还是喜欢去住。

宋新华介绍说，“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沈家现在在活动，江南省和安河省的位置都有盯上。”

周明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沈佳林是盯着安河的位置的，到江南来应该是受李明凡的邀请来的。”

金小岩狐疑道，“沈佳林目前还是部长助理吧？”

周明生点点头，“是的，有几年了，一直没上去，这次想到地方解决。”

金小岩冷笑了一下，“按照慕容嘉明的个性，估计也难，慕容嘉明刚到安河，那边现在正乱，他需要干事的得力助手，而不是这种二世祖。”

周明生“哼哼”的笑了笑，“嘉明书记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聊到这事，说上面征求他的意见，他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宋新华轻声的说，“回来的时候，左翎说沈老爷子给秦书记打了个电话，我估计也是为这事。”

周明生摇摇头，端起茶杯，“没用，秦书记跟我明确表示，江南省和安河省给我和嘉明书记自主权，不会插手打招呼。”然后喝了一口水把茶杯放下。

对于这些事，谷宇只有听的份，插不上话，离他太远了，他就负责帮领导们杯子里续水。

金小岩看着周明生，“李明凡这次也在动心思吧？”

周明生咧嘴一笑，“有想法很正常，毕竟位置空在哪里，人家想想你也阻止不了。不过，套用一句网络流行语，‘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谷宇听了笑了笑。

周明生突然话锋一转，看着谷宇，”对了，若华书记跟你说过工作的事吧？”

金小岩插话道，“我和伊书记跟他谈过。”

周明生点点头，“秦书记给我打电话，明松同志有意想让外甥尚波来江南省基层工作，我考虑了一下，放到县里去锻炼锻炼。找了若华同志商量，他提出来江州下面的六平县需要加强班子建设，我看你们两个年轻人过去，好好整治一下那里的风气。”

周明生停顿了一下，接着玩味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是李明凡的地盘。”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一般人，自然听明白了周明生的意思，这是要借助尚波和谷宇去六平的机会，打破李明凡的掌控，更深层的意思就看李明凡屁股底下干净不干净了。

谷宇恭敬的表态说，“我听从书记和组织的安排。”

周明生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金小岩，“小岩同志，你自己有什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