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又等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电话铃才响。技侦处的工作人员发现,这次回电的号码变了。位置在距离上一次的地址有一公里远,在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附近。
虎哥,虎哥。
聂伍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鼻子,好像是得了重感冒,多长时间都没好。
虎哥,你行行好。给我点儿呗。我快撑不住了,我也不要求你降价了,还是原来的价,行不行?行不行?
聂伍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鼻子。
这回你多给我点儿,我弄到了一笔钱,这样,五万,我要五万的货。
这一次,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赖虎有点警觉了。因为近一段时期以来,聂伍都是几千块几千块的拿货。有时甚至只有几百块。这回一下子拿出五万块,很不寻常。
这你就不要管了。要是在一年前,这点钱,算个屁!我是偷来的,抢来的,关你屁事?我给你钱,你给我货,只是希望你的货不要掺面粉就烧高香了。
聂伍这话回得很理直气壮。如果他解释这笔钱的来路,赖虎反而会更加怀疑。偏偏聂伍一口抱怨他的货不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这反而会打消他的疑虑。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
那行吧。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赖虎终于放了个准话。
老地方,是批发市场附近的一家小吃部,名字叫“好再来”。他们以前的交易方式,是相约好了时间,在小吃部各点一碗馄饨。吃到一半后,各自交换位置,吃完后,拿起各自放在座位上的包裹离开。
离晚八点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公安人员安排部署。
这场抓好捕行动,远没有想像中的精彩激烈。
晚上八点多一点,聂伍到了小吃部,等了大约十几分钟,赖虎才来。刚在聂伍对面坐下,就被坐在门口吃饭的两名由公安侦察员扮演的食客扑倒。当场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缴获用报纸包成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白粉两百多包,合计有八十多克。
经过突击审讯,又从停靠在批发市场附近一辆大卡车的油箱里,起获纯海洛英四百多克,卡车司机缪某也被控制。
据赖虎交代,他们的上线,就是聂伍口中说的老方,全名叫方玉坤。方玉坤先在运江开拓市场,通过种种手段,让一些有钱的老板不知不觉上瘾,然后形成稳定的客源。这些客源,从此就成了他们的提款机。待到时机成熟,就把运江的这一切,以适当的价格交给赖虎打理。
此刻,杨伯平又在突击提审赖虎。
赖虎,老方现在哪?
我不知道。
那你的货源是从哪来的?
我们在运菜的过程中,中途在中原省的某个地段休息。然后有人交给我们,他就是老方派来的。
你在运江,向多少人供货?
固定的,有三十多个。
那我问你,聂伍戒毒回家后,你为什么会找到他?
这个?
名单是老方交给我的。
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他刚刚戒毒的?说得再明白一些,就是有人刚刚戒毒回来,你就能准确地找到他,这是什么缘故?
老方说,名单是从戒毒所里传出来的。
戒毒所里?
是的。每个戒毒的人,都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无论他戒了多久,只要我们找到他,没有一个能够抗得住诱惑。
老方怎么会从戒毒所拿到名单?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审完赖虎,杨伯平终于理清了运江毒品销售的脉络。客源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就是一个一个的攻陷,比如,聂伍,以前不吸,通过种种手段,慢慢吸引,最后吸上了。这个过程稍微有点慢。第二个,就是通过戒毒所。戒毒所里戒毒的,当初无论戒毒效果多好,只要找到他供货,几乎没有一个不复吸的。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吸毒人员的名单,是怎么传出来的。
杨伯平,把这一情况,向市局蒋宏明副局长作了汇报。市局非常重视,经过缜密侦查,戒毒所所长林加春被请进了派出所,没几个回合,他终于顶不住,撂了!
我和方玉坤,是通过朋友认识的。
你这个朋友叫什么?
他叫张维迎,其实是我家远房的一个表哥,在中原省。去年初,他和老方到运江来看我。我请他们吃饭。现在想想,他们来找我,开始就是不怀好意。
为什么这么说?
民警问。
他们先给我烟抽,但是,因为我是从事戒毒工作的,本来就不抽烟,更不会接受别人递过来的烟。他们劝了几次,我都没抽一口。现在看来,这个习惯救了我啊。
林家春现在回忆起当初的情形,似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假使当初抽他们递过来的烟,保不齐自己也成瘾君子了,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他在戒毒所工作,这样现成的例子,见识过太多了。只听他继续说道: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得知,我喜欢打小牌,就经常约我下班后打牌。连打几次,每次我都能赢点小钱。渐渐的,我们就越打越大,我先开始赢钱,接着,就渐渐开始输钱,结果越输越多,我没有现钱,老方就借给我,借来借去,最后,就差了老方好几万,那是我两年的收入啊。
我没有钱还,又不敢回家和老婆讲。老方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什么方案?
他说,只要我把所里的戒毒人员名单,给他一份,欠他的钱,就一笔勾销,另外还再给我五万块。我鬼迷心窍,就同意了。
两天后,运江的新闻媒体就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我市破获特大毒品案,数名毒枭落网。《运江日报》的周末版,还登载了一条长篇通讯:连环抢劫案背后的毒品大案。虽然文中隐去了杨伯平的名字,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是他,因为文中点了古河街派出所的名。
杨伯平因为破获此案,被省公安厅记二等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