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常委会已经通过了政府方面提出的工作方案。
经过多次研究,基本确定,拆一还三方案。当然,这个方案,不是一刀切,是有针对性的。就是那些在古运河边,有产权的房屋,包括腾仓动迁费在内,实行拆一还三方案。就是如果你有100个平方的房子,拆迁后,就还你300个平方。
另外,经前期调查摸底,在古运河两岸,还有许多百姓是无房户,他们是租住的公房。对于这部分百姓,实行的是拆一还一方案。毕竟你以前住的房子,不属于你,现在搬迁后,无偿还给你一套同等面积的房屋,这也就是在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才能有的福利。当然了,如果搬迁后,你想进一步改善住房条件,可以以成本价优先购买。比如,你以前住的公房是40个平方。搬迁后,一套房子是100个平方。多出来的60个平方,你需要以市政府核准的成本价购买。目前定的成本价是500元一平。也就是你只要花三万元,就可以拥有一套100个平方的房子了。
应该说,这样的拆迁政策,经过宣传公示后,大家都比较认可。但,还是出问题了。政策一公示,第二天,市政府信访办门前就挤满了人,有的人甚至还举起了牌子,拉起了横幅。上面的内容就不写了,怕难以审核过关。
原来,在解放桥下有两栋小楼,原先是解放前留下来的麦粉厂的办公楼,解放后,收归公有,后来,就给了市煤炭公司使用。经过辗转,煤炭公司搬迁后,这两处小楼就分给职工当宿舍使用,一直到今天。
但是,现在要拆迁了,里面原来的住户突然发现,这两栋小楼登记的租住户,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叫陈美珍的女人。
这个陈美珍是谁呢?是原先煤炭公司的总账会计。随着煤炭公司两年前破产倒闭,她也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此外,她还有一个身份,是现在临江区委书记潘刚玉的老婆。
潘刚玉原是古城区工业局局长,后来,紧跟居长龙的步伐,一路升迁,先是古城区工业局局长,然后是副区长,区长,四年多前,才升任临江区委书记。本来,这次随着丁佐春调任南锡,有个副市长的空缺,居长龙想提名他担任副市长呢。
却说这位陈美珍,也真是贪得无厌。当初这两栋小楼的租住人之所以登记的是她的名字,是因为她是煤炭公司总账会计,向市里公房管理部门支付房租时方便,直接从公司账上走就行了。如今拆迁,本该实事求是,把利益让给这些租住户,但是,她眼红了,先是要全部独占。经当地居委会做工作,她退让一步,要求分一半,后来再谈,她至少要占四分之一。否则就这么耗着,大家都拿不到。
这两栋小楼,总共1500多个平方。目前租户有三十多户,一百多口人。
陈美珍的这一做法,终于惹了众怒。一百多口人,外加亲戚、朋友 包括沿路看闲的市民,上访时,把信访办门前一条大马路都堵上了。
程戈和市长听到报告,当即要求公安局长郭坚增派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安抚群众情绪。同时派政府秘书长吴达凯到现场,听取群众意见。
与此同时,市纪委书记洪卫国也介入了此事。这倒不是他想主动介入,而是他碰巧经过时,专车被上访的群众认出来了,毕竟经常上电视。
纪委洪书记被上访群众堵住了去路,逼得没办法,只得当场表态,说纪检部门要彻查,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了,就不能不做。当即安排人手,先把陈美珍请到纪委谈话。她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是一名党员嘛!
再一查,麻烦大了。这女人,先是把自己的问题交待了一大堆,然后,又把老公的问题抖搂了出来。说是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没有安全感,因为老公潘刚玉在外面养了小三,还不止一个,有的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小三有名有姓,在哪住,孩子在哪个幼儿园上学,也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纪委派人一核实,完了,事情小不下来了。
居长龙刚开始得知大规模群众上访,心里还持观望态度,他倒要看看,程戈和主导的古运河两岸拆迁改造工程,会捅出多大的漏子。待到不可收拾,他再出来收拾残局,至少在常委会上,拿出来谈谈,扫一扫程戈和的面子,压一压他的势头。
谁知这把火,烧啊烧的,最后竟烧到了心腹爱将潘刚玉的身上。他也曾暗示洪卫国,适可而止,就事论事,查到陈美珍这里就行了。但是,洪卫国好像没听懂,在常委会上,公开把此事作了汇报,最后请常委会、请居书记定夺。
结果就是居书记大义灭亲,挥泪斩马谡。潘刚玉落马,接受组织调查。
居书记由此,血压升到了180,连吃几片降压药都无济于事,头痛欲裂。专职中医师先是一阵按摩,然后又给他开了堆中草药,煎过后,喝到嘴里,苦不堪言。
不知是药苦,还是心里苦。
看到丈夫苦皱着眉头,梅春兰心里也不好受,因为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嘛!
她只得再次打电话给周进,此时周进正好刚进家门。
“周进,回来了吗?”
梅春兰尽管受丈夫影响,情绪也不好,但是,发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动听。运江的着名戏剧演员,情绪的把控,还是不在话下的,这都是基本功啊。年轻时那会儿,在后台被团里的领导训得要哭,转眼上台,还是一样阳光明媚,光彩照人。
“梅姐,我才进家门,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呢。”
“哦,辛苦了。不过,你得帮梅姐一个忙,老居他的头疼病又犯了,能不能辛苦一下,过来看看。”
电话里,有大概十秒钟的沉默。
这十秒钟,给梅春兰的感觉,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自从居长龙做了领导,特别是成为运江的一号以来,从来都是别人主动上门献殷勤。只要有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儿,别人都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妥妥的办好。谁知,到了周进这儿,似乎不太灵了。
虽然近年来,也对丈夫有些冷落她不满。但是,她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谁带来的。离开了居长龙,谁还会把她,把整个梅家,当根葱啊?
所以,丈夫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甚至还要更甚一步。
“好吧,我马上来。”
周进终于松了口。
十多分钟后,周进在小区门口,第一次坐上了运江的一号车。
开车的,正是仇景山。
这一幕,恰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只见他短暂的愤怒之后,紧接着就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