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板红酥手一掐,比了个“八”。
一旁的江未已忍不住骂了句,江晚舟一个冷眼扫过来,她急忙闭嘴。
商公子邪邪一笑,继续道:“盘中簪价格不菲的原因,在于它过处奇案无数,行踪诡谲。对于高层人士有着致命的蛊惑,甚至视它如珍宝,恨不得一睹为快。可笑啊可笑,这些凡夫俗子压根不知道诡物的可怕。”
“当然,也有些身份不明的人,认为盘中簪有着神秘魔力,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它,也不知是想在暗地里搞什么名堂。”
她推着杯中的茶水:“诡物之所以不叫鬼物,不仅仅是因为怨气超凡,更是因为它是“活的”。能被列为“诡物”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物件,老物件自然不是寻常物,有的自身成了厉鬼精怪,有的被修道之人寻了作法宝,有的便成了外界鬼魄的寄居之物,正邪只在一念之间。
“为了提高修为,它们乐忠于在茫茫人海间寻找合适的宿主。与其说是“宿主”,不如称之为“寄主”。认了主的诡物依附于寄主体内,像是一颗与日俱增的毒瘤,靠吸食寄主的气运与阳寿为食,这也解释了为何戏本子的历任主人气运起起落落的原因。直到寄主化为一具干瘪尸骨,诡物方才饕足意满,弃之而去。”
“寄主一般撑不过半个来月便撒手人寰,但也有例外。如若让诡物寻找到十分契合的寄主,便会与寄主绑定,结成某种类似于契约的关系。而诡物找到寄主的标志,就是冲天红光。
“至于寄主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我不知道,毕竟这样的寄主十分稀有,近几年也不过两个而已。”商老板晃了晃两根指头。
江未已听得自失,猛然拍桌:“所以那晚的冲天红光,就是盘中簪寻找到了十分契合的寄主?”
商公子杯中的茶水被江未已这一掌震得有些荡漾,她无奈放下茶盏,点头:“对,诡物一旦同宿主缔结契约,自身能力到达空前强大的时期,这个时期的诡物,极难捕捉。宿主一日不死,诡物便一日不会消亡。”
设若换别人来讲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江晚舟铁定不信。但眼前之人是商老板,商老板为人处世江晚舟心知肚明,他深知她不会打诳语。
她是商老板,商公子之女,他只能信:“那……此劫何解?”
商老板一挑眉,眼神迷离:“有两种方法。一是除掉宿主,尽快收纳回您手中的木匣内。二是....温水煮青蛙。”
“布一盘处心积虑的棋局,将寄主体内的缺陷无限放大,让诡物的能力强大到顶峰,水满则溢,待诡物吸食完毕,能力又会削弱到空前薄弱的状态。这个状态的诡物不堪一击,甚至只是轻微的吹拂,都能致使诡物魂飞魄散。只不过,这个方法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
“什么条件?”江晚舟问。
商老板缓缓道:“时间。而且极其危险,一不小心便会被反噬成诡物的亡命魂。”
江未已闻知,直打冷颤:“丫挺的……”
江晚舟蹙眉。
“……挺麻烦。”她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我们还是寄希望于小木盒子,早日寻回盘中簪,咱也少份烦心事。只不过咱光知道戏本子在梁城,梁城这么大,怎么找啊?”
“也是……”江晚舟在梁城的人脉不广,除却那一家人,仅剩的不过寥寥几个。如今商公子又撒手人寰,他就算是想打听也找不到人,自己搜寻不过是大海捞针罢了。
只不过……
他抬头瞧了一眼商老板。
自己来这趟不就是来打听《盘中簪》的消息么?
商老板点了点茶盏,绕着杯沿转了几圈,抬眼对上江晚舟的视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年小哥儿连件嫁妆都不敢来劳烦家母,这趟专程前来,除了领我见见你的宝贝女儿,更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询问这个吧?”
江晚舟觍着脸:“不好意思了……”
商老板笑道:“没什么,至于消息嘛,我倒是有那么一条。近几日,华达酒店将举行拍卖会,而拍卖的展品,就是盘中簪。”
说起华达酒店,江未已倒是听铁头说起过。无非就是一家茶寮食肆,因为装修奢华、佳肴可口,生意十分火爆。江晚舟今日出门便是去找华达酒店老板商谈驻场的事。
“你们进城时应该遇到不少对诡物居心叵测的人了。就算是没有红光的出现,单凭诡物现世的消息,足矣在梁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此这次拍卖会,最后拍成的价格,只高不低。”
江未已一听这话便泄了气:“什么啊,咱没啥钱,估计连门都进不了。”
“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起码能寻个角落吃点心,在拍卖会坐到最后。”商老板这句自然是玩笑话,但无疑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聊到这里的时候,天色不知不觉中暗沉下来。夕阳低垂,天边烧起火红的云朵,依稀能望见一两粒明星。
江晚舟深知时候不早,便起身抱拳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今日有多叨扰,请您海涵。”
商老板右肘支着脑袋,笑道:“小哥儿见外了。”
江晚舟后退两步,带着江未已与商岁安出了门。
临走前,他回头望了望商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像她。”
商老板慵懒地耸耸肩膀:“我自然像我娘。”
“不,我觉得你不是像她,我觉得……你就是她。”
她瞳孔一震,有刹那间的惊愕。
江晚舟笑如温吞春水:“我闹着玩的。”
“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要了。”她神色如常。
“嗯。”
江晚舟旋即转身,踏着满地火烧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