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聊完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商公子率先发问:“小铃铛今儿喊我来绝不是为了跟我聊天来的吧?”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商公子的法眼。”柳半卿苦笑。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古铜色铃铛,递给商公子:“请您帮我把这个捎给江晚舟。”
商公子摇着团扇,精明的眼睛看了看铃铛,又看了看柳半卿:“你这是……”
柳半卿把铃铛往商公子怀里一塞:“就是把一些隆春班的东西,交还给隆春班。”
“别说得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商公子笑着把铃铛放进手包里,“恰好我近几日要回京都一趟,顺带捎给他。倒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柳半卿眨眨眼,“无非是在轩兰院过完下半辈子,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飞出去。”
“你不是手绢上的凤凰,天生是麻雀。”
商公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翠丫围上来收拾东西,柳半卿忽然把她叫到房中,塞给了她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夫人,你这是?”
翠丫连忙把银子塞回给柳半卿,柳半卿则是跟她打太极拳,又把银子退了回去。
“这是你今年的工费。”
翠丫闻言,愣住了:“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半卿正色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离开张家。”
“夫人!”翠丫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别不要翠丫!”
柳半卿连忙把翠丫扶起来:“我没有不要你。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可能一辈子守着我。你也要婚嫁,还要成家生娃,你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我怎么能把你拴在我身边?”
翠丫涕泪横流:“翠丫愿意一辈子守着夫人!”
“一辈子能有多长?你的一辈子还有五十余年,但我的一辈子,就要过完了。”柳半卿怅然地说。
纵使翠丫再怎么不愿意,柳半卿也不可能再留下她了。
无奈之下,翠丫对着柳半卿磕了三个响头:“翠丫此生不忘夫人恩惠!”
“走吧。”
柳半卿把翠丫往门外狠狠一推,转身抹泪。
夜里,柳半卿难得把房门开开,张客卿得以进屋与她承欢。
“听说你把翠丫调走了,怎么?她犯事了?”张客卿搂着她道。
柳半卿双臂环着他的腰,轻声道:“没有。翠丫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一直服侍我。人家也要过自己的日子,张家终究不是翠丫的归处。”
“要我帮你再调人来么?”他吻了吻柳半卿的发顶。
“不用了。”柳半卿叹气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认识新的人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半卿忽然道:“阿卿,你爱我么?”
张客卿反身把她压在身下:“你说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张客卿想了想说:“元节那次。我在人群中偶然遇见你,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它告诉我,就是你了。”
柳半卿笑了,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了圈:“你和我,就像是两根无限延长的线,你在这头,我在那头。我们第一次在月夜下相遇,两根线彼此奔赴而来。我们结为夫妻,两根线短暂地交织成点。我们各自老去,两根线便各自奔向不同的远方。阿卿,我和你总有一天会分离,在我们分离的时候,你不要怨我,也别挂念我,好不好?”
张客卿听不懂柳半卿的意思,捉住柳半卿在自己胸膛上画圈的手,正色道:“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们要白头偕老,在一起永远永远。什么线不线的,我都拧成死结,永远不分离。”
柳半卿苦笑,抱着张客卿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落下很轻很轻的一个吻:“我爱你。”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