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上海。
淞沪战事过后,上海被日军侵占,法、英、美持中立态度,各自管属的租界因此成了“孤岛”。.
都说水柔,但苏州河却如出鞘长剑,一刀将上海划分成两个世界。一面断壁残垣,战火纷飞,一面却歌舞升平,畸形繁华。
沦陷区的人们每日在为飞涨的米价发愁,租界内的新贵们则高谈时局政治,囤货居奇。
但近日,上海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稀奇事,管你是沦陷区的租界的,拉车的削头的擦鞋的,无工时竞相议论,争得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
“号外号外!昨夜市政厅厅长田中滕佐家中被盗,价值连城的明月珠不翼而飞,现场只留下一支梨花……”
夜里7点,英租界秋红路,一名报童甩着手中的报纸穿街吆喝,不一会儿报纸便被哄抢而空。
“偷得好哇!偷的好!”
“梨花?这准是侠盗梨花白!”
是了,这件稀奇事便是——江洋侠盗梨花白。
在这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大时代,不少腌臜东西大发战争财,资本垄断,囤货居奇。这时,一名江洋侠盗挺身而出,专偷不义之财,大快人心。这名侠盗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一支梨花,江湖人称“梨花白”。
根据目击者口述,梨花白极有可能是一名女子,且善于易容化形,极难追捕。
正当行人谈论得热火朝天,秋红路忽然冲出一辆黑色别克车,惊得马路上的人们纷纷作猢狲跳开让路。那别克车却忽然减速,停在报童身边。
报童紧张地盯着别克车,只见别克车车窗缓缓摇下,一股清冷的梨花香卷着寒风扑面而来。报童微微踮脚,方才看清了车窗内的人。
那是位戴着红色绒面网纱帽的美妇人,美妇人微微偏头,远处水晶招牌透射来的光勾勒出美妇人圆滑饱满的侧脸,下颌线明晰,白皙脖颈上有一粒可人的朱砂痣。
美妇人忽然抬手,两指夹出一张法币,黑亮的眸子缓缓移到报童脸上,像宣纸上甩臂划出的一笔,写到尽头却洇了墨。
报童怔愣了一瞬,连忙识时务地接过法币,递上一份报纸。
别克车发动,驶离秋红路。
别克车上,那名美妇人两手夹着报纸,好看的柳叶眉微蹙,忽然俏皮地笑了一下。
“拍的不错。”
“你还笑得出来?”
司机是名寸头壮汉,一身靛蓝色西服,肌肉将西服撑得鼓鼓嬢嬢。他左手随意搭着转向舵,微微侧头对车后的美妇人厉声道:“这次你怎么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分钟?耽误撤退时间也就算了,还被现场的记者拍到。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足以致命了!”
若不是美妇人的背影与报纸上的梨花白太过相像,谁也不敢相信这辆不起眼的别克车中坐着大名鼎鼎的侠盗梨花白!
她眼眸微垂,忽然说:“我只是……看见了一个很像阿爹的人。”
车内沉寂下来,许久,司机长长叹了一口气。
“五年,五年了江未已,从南京到上海,过路阅见尸俘无数,班主他是生是死,你我心里有数。”
怎敢想,这女子不仅是梨花白,还是江未已!
那司机定然是铁头了。
当年南京战事,陈靡靡将江未已铁头二人扔进安全区,许是二人前世功德无量,竟在山穷水尽之时遇见了商老板。
商老板携二人来到上海租界,商家势力本就在沪有所渗透,商老板觅得商机,进驻租界大力开办歌舞厅、赌场和百货商店,抢占了先机,这些年赚得可谓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