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未已浑身酸痛地起了床,张怀瑾先起了,在一旁穿戴。
见江未已也起了,张怀瑾向她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梳梳头,按照规矩,待会儿还得去给长辈敬茶。”
江未已便打着哈欠走过去坐在梳妆镜前,张怀瑾抚着她的鬓发轻轻梳了起来。
“姑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想到请她?。”
江未已挑了支火珊瑚发簪让张怀瑾给她簪上。
张怀瑾边簪边道:“前日刚到。奶奶腿脚不便经不住折腾,小姑太年轻了压不住场,大娘……她不是张家人,无奈只能请姑姑了。本来谁也不想请的……”
江未已想到张家一众女眷从前对他母亲做的事,又是怨愤又是哀叹。
梳妆好,江未已向铜镜一望,铜镜中二人一立一坐,男俊女俏,年轻漂亮。
她忽然发觉自己同张怀瑾有些像,小时候便发觉自己与他有些挂相,如今张开了,倒有些夫妻相的意思。
江未已眼睛骨碌一转坏笑道:“要是哪天梨花白暴露了,他们将我认成你怎么办?”
张怀瑾从背后搂住她,看着镜子里的她说:“我可有不在场证明,只算你的共犯。”
“共犯?”
这个名词紧张刺激,江未已哈哈一笑:“有趣有趣,到时候我负责技术你负责看门,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张怀瑾却正经道:“偷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不想看着你以身犯险。如今集团里事务忙,赚的也不少,你索性当我的掌柜帮我打理打理,安全,也能赚钱。”
江未已眼神一错,笑着不说话。
二人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张润月住的东楼。彼时张润月已经在堂屋坐着,她坐姿散漫地捏着张报纸,乐呵呵地看着连载小说,旁边八仙桌上摆满了瓜果,晓云闷头剥着杏仁,张润月嘴一动,晓云连忙把剥好的杏仁粒喂去。
什么做派!
江未已皱了眉头,恰好张润月抬眼看来,她连忙乖巧地和张怀瑾上前敬茶,张润月接得是和颜悦色,嘴却往茶盏边一触即收,只留下个浅浅的口红印。
张润月又给了江未已一只祖传的白玉镯子,场面功夫做得很足,情却寡淡。
江未已隐约猜到这门亲事被长辈们不看好,她暗暗握住张怀瑾的手,张怀瑾反握住她的。
张润月吊销眼一瞪:“既然你们已成婚,怀瑾,你的心事也算已了,这下总能回英国了吧?”
张怀瑾看了一眼江未已,江未已眼神中满是拒绝,张怀瑾便轻笑着抬头道:“张氏这边才刚有起色,如今回英国,张氏不就成了镜花水月一场梦?再说了,英国那栋宅子开销也不小,我现在回去了,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张润月闻言却乐了:“当初我就是打英国回来的,有了我带回来的钱和人脉,你爹才能保住张家的老宅。你顶多算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论商界手腕,你还掰不过我!”
张怀瑾只笑笑:“那您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了,姑丈同您结的梁子不小吧,当初您离开英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如今时来运转,他成了英国黑道心腹,您想在英国东山再起,恐怕他这第一关您就过不了吧?”
被戳中短处,张润月气节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我想让你回去有错吗?!这个仗打得没完了你不知道啊?说不定你一觉醒来这片地就易主了!”
说到这儿,张润月叹了口气,又软了脾气沉声道:“我此番前来除了参加婚礼,最大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奶奶很想你,你的小表妹也天天念你,张家的余存加上张氏转让的钱,在英国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张怀瑾避其锋芒,嘴角的笑藏着寒意:“小表妹?我只记得我有个叫玉书的姐姐。”
张润月哑然,如鲠在喉,葱指指着张怀瑾张嘴半天,没再往外头蹦字。
张怀瑾也不愿再与她多讲,扔了句“给姑姑定了张回英国的机票”便急急风似的把江未已拉走了。
离开堂屋后,江未已有些担心地问:“你这样说话呛她是不是有点不好?”
张怀瑾眉一挑:“怎么嫁了个人,你脾气倒软了?”
江未已自然不乐意:“哪有!听她说什么易主的我就来气!本着尊重长辈我才没呛她。”
“长辈……”张怀瑾冷笑一声,“我娘的死,整个张家都脱不开关系。我爹死了之后,我只不过是她们的摇钱树罢了。”
触及伤心事,江未已连忙抱着他的胳膊瞥开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回集团,我回晚梨。”
嫁了人,江未已于情于理都要搬到张公馆住,张怀瑾陪她一起回晚梨收拾东西。
那天张怀瑾穿了一身杏色长衫,袖口绣着梨花,眉眼弯弯,少了生意场上的锋芒毕露,倒多了几分温润如玉小郎君的感觉。
江未已也配合着穿了件素色旗袍,青丝挽上去盘成发髻,发簪上的火珊瑚鲜红如血。
这一对俏丽人一入晚梨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其中最为惊讶的还是那群小鬼头们。
小鬼头们凑上前去,颇稀奇地打量着江未已。
小光头右手捏着下巴,黑豆般的眼睛古怪地在她身上扫视着,脚底忽然装了弹簧似的一蹦,招呼其他人道:“快快快!拿黑狗血来!”
“狗血?拿那东西做什么?”
小光头指尖远远地朝江未已身上一刺:“班主她!被夺舍了!”
江未已横眉立目,伸长手臂捏住小鬼头的耳朵:“你看看小爷我被夺舍没?”
小光头疼得嗷嗷直叫:“这就对了,咱班主是有那么几分姿色,扮起大家闺秀来像模像样,但绝对不能让她开口!一开口管他什么蛇鬼牛神,她立马从林黛玉变成孙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