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望了许久,苏冬暖才无声吞咽了口口水,眼珠子一点一点回归,看着杨淑霞,道:“那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杨淑霞抿了下唇,道:“寻过死,想过和他们鱼死网破,可两条路都行不通。”
杨淑霞说,她下乡寨子在最西南边,很偏僻很穷,山高路陡,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个从外面进山到山寨里的人。
方言极其难懂,当地人很团结,他们从外面来的知青,什么都得听他们的,女孩子的处境更难。杨淑霞的丈夫高田野家是寨子里最穷的没爹没娘,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高田野的伯父是队长,而杨淑霞的背景是大知识分子之女,也就是那个时候深恶痛绝的资本家小姐,她的父亲入狱,母亲和父亲离婚后音讯全无。
杨淑霞十七岁下乡,队长对她很照顾,她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会干农活了儿,平时都是队长让他侄子高田野和侄女高秋雨帮她干活。就在杨淑霞十八岁生日那天,队长竟然让老婆和女儿侄女做了一大桌子菜,说是给杨淑霞庆生。当地人家家会酿酒,纯粮食酒一碗下去,杨淑霞就晕头脑胀,迷糊中知道在发生什么,可是自己无法挣脱开,后来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浑身赤裸的跟高田野在一个被窝里躺着了。
她吓坏了,当时,高田野的反应也是吃惊和害怕,但,到现在杨淑霞都觉得他是装的,他就是强奸犯。
当时,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后,队长老婆进屋,一脸吃惊,又把侄子叫了出去,队长装模作样把侄子骂了一通,就在房子外面劝杨淑霞,意思是闹大了对她一个姑娘家没好处,他会好好收拾田野,会让田野娶了她。
当时的杨淑霞歇斯底里的大叫,她死都不会嫁给高田野,她要去公社告高田野强奸,去县里告状,县里不行就去省里告。
队长见杨淑霞软硬不吃就翻了脸,冷笑,道:“行,那你就去告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走得出这高家寨方圆几里地。”
那边山大沟深,当地的女人都不敢一个人走路去公社赶集,别说她一个肤白貌美的城里姑娘了,估计一出寨子就被人贩子掳走了,那一带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太多了,经常有人贩子从别的地方掳女人来卖。也经常会听到附近寨子里女人莫名其妙丢失的。
杨淑霞寻死几次都被发现,一个月后发现怀孕了,她一点靠山都没有,她死了父亲怎么办?
母亲杳无音信,她走投无路只好嫁给了高田野,一整个孕期都闷闷不乐,情绪郁闷,导致女儿患有自闭症,如今六岁的女儿从来不说话,寨子里人都说是个傻子。
“前年,我爸爸在狱中病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接到电报后,他陪我回了趟京都,见了我爸爸最后一面,从那以后关系缓和了很多,后来又有了老二,是个儿子,刚好一岁,目前来看一切正常,可希希自闭症很严重。”
说到此,杨淑霞握住苏冬暖的手,说:“我倒是不想儿子,我就是放不下希希,女孩子在那里本就举步维艰,况且她是个特殊孩子。高考的时候,队长是不赞成我参加高考的,我哄着高田野,向他承诺,只要我上了大学,家里日子就会好过,希希的病也会得到治疗,到时候,我把他们都接到城里来,其实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一直是希希。
可我担心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他那个队长伯父太坏了。可他们都听他的,他对我来说是恶人,可对他的至亲来说是大善人啊!”
忽然间,苏冬暖看着杨淑霞,眼泪毫无预兆的滴了下来,一颗一颗的往下滴,她明显感觉那眼泪不是她的,她是被杨淑霞的事情震撼到失语了,可,她没有想要哭的冲动啊!
杨淑霞吓得给苏冬暖擦眼泪,“别啊!我都麻木了,早都哭不出来了,好在都过去了。”
冬暖拿出手绢尴尬道,“我自己来。”她觉着这是原主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