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之间，出于心理作用，他们竟在一副面孔上看到两个人的神情。

“怎么回事？孔林震怎么也在遭受这事？”樊仁神念传递出讯息，现在心脏如同燃烧的痛苦已经是说不出半句，但语气之中带着指责。

“你们已经灵寂了，也就是意味着你们二人的意识的切换可以更加随意，没有了之前需要先让一人失去意识的主导。”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不言而喻，也就是孔林震灵寂了，意识道路更通畅了，结果连晋级的痛苦也波及到了。

没等樊仁相出对应的办法，心脏燃烧的痛苦便突然消失，加上不久前的祭骨的经历，他知道马上要遭受的，绝对是非人的痛苦！

“虚无......”没等话说完，樊仁的声音便中断，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大，眼球硕大简直呼之欲出，其中已然涣散没了光芒。

他的心跳，停止了。

哪怕如此，虚无还是没有动静，正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外面的二人已然是完全失了神，张朝先更是不顾周围还未散开的浓郁罡气，拼命的向里面注入自己温和的罡气，缠绕在孔林震的心脏上，嘴里一边责骂着一边祈祷着赶紧醒来。

“蠢小子，别睡过去啊，我弟子可没这么脆弱啊，你要死了我这老脸也没法搁的啊。快起来啊，下次我不定不让你冒险的啊。”

酒鬼老头就在一旁，内心也是升起自责，却也发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度如同时间一样从指尖流去。

此刻的灵识空间之中，已然再也不是最初的镜面空间，现在的它脚下的镜面再也不是可能的某一方位的脚下，而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脚底。

因为，原本也应该是纯白的四围，尤其是头顶，有了色彩！

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模糊雾气，可是总归有了其他的东西，更有了之前没有的“方位感”。

樊仁与孔林震对立着，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何时出现也不知道现在是何处境，只是心中莫名的平静。

“这就是你转煞力要经历的？”孔林震率先发问，樊仁点了点头，“抱歉让你也体会一番了，这是预料之外的事。”

“可惜，以后我没法在大众面前再出手了，你与田青的战斗，明面上我再也帮不到你了。”樊仁反倒是道歉道。

孔林震摇了摇头，“不，我和田青的恩怨，原本就应当是我来解决。而且恐怕也没以后了。我失去意识之前那罡气还剩余颇多，对不起，我搞砸了。”孔林震歉意地说道。

紧接着又说：“反正你做事正常都是考虑过的，转修煞力恐怕也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我。是我没争气。”

“不，自私的来说，我都是为了回到我那个世界。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是太冒失了，让你开脉灵寂一同进行。”樊仁抬了抬，竟然微笑了起来，笑容有些释怀。

“话说，孔林震，你有好好想想你现在的志向是什么吗？”

孔林震沉默了下，“我原本以为所有事情都按步骤按安排好的平和发展，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最想要的。后面楚禾的死让我觉得，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与师父们的离别也是，每次时不时回想，我都觉得经历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更重要的是，我能改变的太少，甚至我连回避都做不到。这近一年来我感觉我一直在忙，却回过来碌碌无为，甚至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孔林震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眼，无数的面庞事情从大脑闪过，却没有那些他的确改变过的事情。

孔林震高瘦的身影站在那，耷拉着的肩膀让整个人如同垂下的杨柳，脚下的镜面映出他失神的模样，却无法让他通过审视获得一丝能够让自己振奋的蛛丝马迹。

“要是所有事都能改变才怪呢，甚至连做出不违背本心的行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樊仁咳了两声也看着镜面，脑子之中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我们世界有一句话，至少是我很喜欢却一直没做到的，‘为往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兴许能成为你的方向，你本性不坏，不如就努力让自己有能力改变，让事顺你之心。”樊仁一直自诩不是好人，只争取不是坏人，而孔林震虽是愣头青，却本性不坏，故而他如此说道。

“为万世开太平？”短暂的光辉在孔林震的眼中闪过，但又自嘲地笑了笑：“可惜现在的我，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都是略有遗憾，毕竟现在大概率还是孔林震的躯体，樊仁混沌之躯几近不灭的特性并没有把握发挥。

“谢谢，这是一段很好的记忆。”樊仁主动上前伸出一只手，见孔林震生疏解释道：“这是我们世界常用的打招呼的方式了，行拱手礼我在的国家以前用过，只是现在不用了。”

两手紧紧相握，一股热流双向传递。

“咚！咚！咚！”

“起跳了！”听到心跳声的张朝先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贴在胸口再次确认，躁动的心跳让张朝先忍不住喜极而泣。

“他还没结束！我们护法！”听闻此言，张朝先连忙用袖口抹了抹眼睛，退到一旁继续护法，四周的罡气再次聚拢被孔林震吞下。

此刻，孔林震的低吼已然是对生机的最好证明。

“不对！他还是没法吸收完！”酒鬼老头意识到不对连忙说道。

可在他们看来，已经来不及了，面部出现的裂痕从出现到密布不过只是瞬息之间。

“快竖起屏障！”

“我不能让我学员死！”

“快竖！”气浪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虚无！”

与炸开的罡气，一刹那停滞在那，没有一点的扩散的痕迹，就在爆炸传来的那一刻！

虚无嗡嗡作响起来，那停滞的罡气便被尽数吸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

这一切，不过是不到一息所发生的一切。

那柄深渊一般的黑剑凭空出现在孔林震的身前，静静地悬浮着，张朝先两人看着剑身一时间竟离不开目光。

瞳孔不断地放大，呼吸也忍不住开始急促，汗液不断从身上流下，一点不敢去擦拭。

仅剩的理智让他们赶紧跑，可身子挪不动半步的同时，竟有一种自己的罡气被其牵扯，罡气从他们的身子之中拉扯出来，连带着他们的灵魂，如此下去，恐怕留下的只有两具躯壳。

庆幸的是，这一切的心悸，只是二人自动代入了那种出现不到一息的经历感受而已，哪怕仅此而已，都是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两人眨了一下干裂的眼睛，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气息平稳的孔林震，完好的土地，远处好像还能听到鸟兽叫声，二人也毫发无损。

可，身上的罡气却切切实实地被吸干殆尽！

静谧的美好，藏着意味着你永远无法了解的恐怖。遥不可及，且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