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晓拿到录取通知书,准备迁户口、办身份证,然后走人的时候。她血缘上的亲祖父,去世了。享年60岁。
尽管已经过继出去了,但是作为本家,她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必然得参加完葬礼再走。
辛庄的宗族观念非常重。她们孙家作为一个大家族,又分了好几支。在举办葬礼这件事上,大家是有明确分工的。这一支负责葬礼期间的茶水,那一支负责所有的桌椅板凳,还有的负责迎客,有的专门负责陪哭……
这个分工是抓阄决定的。每隔几年就要重新抓一次,不然的话负责陪哭的那一支就该闹了。
他们这儿也不兴烧完就下葬,要在家里停几天。这几天,院子里要搭灵棚,放哀乐,每天早晚都要烧纸,纸钱一燃,哭声顿时响起。本家小辈按照时辰披麻戴孝跪地痛哭。
自己哭完了去休息。然后每来一个亲戚朋友吊唁的时候,都要再出来陪着一起哭。而亲朋们来的时间是很分散的。
关键还不能光哭,还得边哭边念叨。什么“我苦命的***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之类的。
直到有人“看不下去了”,“担心哭灵的人哀伤过度”,过来劝人节哀,才能起来,要是没人劝,就得一直哭。
孙晓就听见她的便宜大侄子孙振兵,不到11岁的小男孩,也得学着那些大嫂们一起嚎丧,就挺无语。
伤心可能是真的,眼泪可能也是诚挚的,但是这边哭边说唱到底是为什么呢?
幸好孙敬亭这一支人丁不旺,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就是哪儿需要的时候,过去搭把手。
她爹去帮忙烧水泡茶了,大热天,这可不是个好活。孙晓的任务就是充当劝说的人。看着大家哭了一会了,就过去劝人节哀顺变,把人拉起来。
她总是劝的很及时,收获了大嫂们满眼的感谢。
徐奶奶辈分大,不用做什么,就是亲朋多了,本家坐不下了,有的人可能会去她那儿休息一会,她帮着招待一下。
等到下葬当天,更是热闹隆重。还请了鼓乐队来表演。唢呐一响,全村都听见了。
不但本家辈分比他低的人都要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送葬,一边走一边哭,而且要哭出声来,哭声越大越好。
全村闲着没事的人都来围观,判断这家人是不是知礼懂礼,有没有哪儿做的不合规矩的,评论一下谁是真心哭的,谁是虚情假意的,谁哭的认真投入,谁在敷衍了事。
一场葬礼,够全村热闹好几天。
孙敬亭作为同辈,不用跟在后面哭。孙晓还小,她爹不让她跟着去坟地,就在村里送一送就行了。作为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她当然得听她爹的。
等到丧礼结束,距离开学就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走之前,孙敬亭把这几年做生意赚的钱都带上了。穷家富路,谁知道到了京城哪儿需要钱呢?
一行三人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未知的人生。
孙晓惊奇的发现,她爹和徐奶奶都淡定的很。
“你俩不担心啊?”
“担心啥?我们啥事没经历过?”
也是,这两位真的是历经风雨了。
到了京城,他们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接下来几天又在附近转了转,先租了一个三居室搬了进去。
这时候的三居面积比较小,将将80平。主人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这房子是他们单位的公租房,现在还没买下来,每个月只需要交十几块钱的房租。连取暖费都是单位给交。
他俩去和儿子一起住,就把这儿出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