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精神生活实在过于贫瘠,背后议论、传闲话,说起来,都是农民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只是这种精神生活水平不高而已。
但他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家每天要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精神生活一点儿没有,长此以往,人是坚持不下去的。必然会衍生出一些精神方面的需求,并找到合适的、大家都可以掌握的释放途径。
传流言,论是非,就是他们所能找到的释放途径。
农村的流言蜚语,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当地的道德要求和价值观。
比如乱搞男女关系,如果真的是乱搞,有妇之夫有夫之妇、出轨什么的,那自然是不对的。人们发起谴责和舆论声讨也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种谴责和声讨缺少约束,往往会对当事人造成过度伤害,甚至牵连无辜。跟后世的网暴本质上没有区别。
而且,在缺少约束的情况下,传闲话还容易被造谣者钻空子。有的人是真正的恶人,他们编造谣言来陷害人。将谣言和传言混在一起,真假难辨,对于被造谣的人来说,伤害太大了。
而被伤害的,往往还都是弱势群体。因为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不惧流言,更别说造谣的人通常也欺软怕硬。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小苗没怎么受到流言侵扰,大概也是因为这几年知青们在这里建立起了很高的威望,并没有和村民打成一片。
对于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村民们在传闲话的时候也是会仔细衡量一下的,传闲话的后果他们能不能承担得起?
其实农村的道德要求和价值观,完全可以加以正面引导,成为当地的村规民约,成为整个村子向上的动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负面压制,弊端很多,优点几乎一点也没有。
苗书莘伸手拍了他一巴掌:“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走神?你要是再不解释一下,大队长就能联想到咱俩儿孙满堂了。”
陈知言:“……”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小苗说的没错,我俩清清白白,就是一起租房子合住而已,没有别的。小苗一个人住,知青院的人都不放心,我是大家派出来陪她的代表。住在杂物房里。”
大队长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你俩看着跟老夫老妻似的,你告诉我你俩是真的没事儿?”
陈知言:“您看错了!我们是真清白的。小苗是我们知青院的小妹妹,大家都担心她一个人住不安全。”
苗书莘:“……”
原来是这样哦!
大队长挠头:“行吧。不是,你俩挺般配的,怎么就不能一块儿过日子呢?”
苗书莘:“这世上般配的人多了,那还能都结婚啊?”
当然是因为陈知言不是她的那盘菜啊!
大队长:“……那看来真的是大家想多了。”
陈知言:“可不是嘛。”
话说开了,苗书莘的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她问道:“所以村里人在背后议论我俩,就疑惑我俩为什么不领证吗?”
大队长:“村里人没这疑惑,他们也没有在背后议论你俩的关系。因为他们都以为你俩已经领证了,就是没摆喜酒。真正知情的人就我们这几个队干部,我们也不会出去传闲话。”
苗书莘、陈知言:“!!!”
苗书莘:“那就是说,也没人好奇我俩为啥不领证不办酒,其实就是您一个人好奇?”
大队长笑得讪讪。的确如此。
陈知言:“……”竟然是他想错了?不是流言没有说到他跟前儿,而是没有流言?
其实要大队长说,对农村人而言,光是不摆喜酒这一点,要是换个别人,大家也得在背后议论纷纷,但谁让这俩人长得太好了呢,而且是很正派、讨人喜欢的那种好看,对着这两张脸,大家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简直没天理!
过完春节没几天,苗书莘就和陈知言一起进京了。
“现在去有点早啊,不到报到的时间。你去了以后怎么安排?要去我家住吗?”
“不去。我去招待所,然后抽空去找房子,看看能不能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我上学也不想住宿舍。”
陈知言想起,现在清大所在的位置还是郊外呢,等过个二三十年,就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现在买房真的太划算了。
嗨,自从他有了前世记忆,光想着照顾小苗,弥补上辈子的亏欠了,一点也没想到发家致富的事儿。现在随便买点房子,过个二十年一拆迁,瞬间暴富啊。
“那我也在学校附近找找。你钱够吗?”
“够的。我爸留下来的积蓄。”
停了一下,她鬼鬼祟祟的说道:“我下乡的时候从我妈那儿偷拿出来的。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