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康从蒋家离开的时候,骑走了一辆自行车。这是她的嫁妆,蒋家人也没理由阻拦。
自行车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是不可或缺的重大资产。
当天下午,凭借着上帝视角和自行车的速度,罗康就在西海边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小院,独门独户,不光有三间正房,还有两间西厢房,东边是厨房和杂物间。
户主也是刚回城不久,家里除了这个小院,还有一处两进的大院子,在之前的动乱中,家中人口减少了,不想再留着这个小院触景伤情。
罗康选中这里,不光是因为小院足够宽敞,更重要的是,这片区域以后也不会拆迁,而是被划进历史文化保护区域,得到了妥善的保存。
她跟对方谈好了价钱,支付了订金,约定了明天去办理过户手续,然后就去了单位,又给自己请了两天假。
这个工作她还想体验一段时间,这可是大厂食堂打饭师傅啊,权利大的嘞,她也想体验一把手抖成帕金森的感觉,说什么也得去试试,明年开春再把它卖掉。
现在还有很多知青没有回城,就算是高考恢复了,能通过高考回城的人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考不上,还是得想别的办法回城。
工作不愁卖。
罗康请假的时候,食堂负责人老谭就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事?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小罗以前是从来不请假的,就怕扣工资,结果现在连请三天,一看就不正常啊。
罗康一秒入戏:“嗐,别提了,蒋文明那个王八蛋,现在抖起来了,他爸妈不是回来了吗,也恢复工作了,他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了不起了,看不上我这个食堂打饭工了,要跟我离婚。他妈和他奶奶背地里说我坏话,说我是个大老粗,配不上他们家,这话还让我听见了,气死我了。我这几天就去处理离婚的事。”
老谭撇撇嘴,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每个月绩效工资都是最低的,奖金几乎没有,干点活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仗着那张脸,勾搭着小罗这个看脸的傻子嫁给他,帮着他养家糊口。
可别小看他们这些食堂工,他们这份工作除了明面上的工资奖金,还有一些私底下的油水呢,时不时的带点饭菜,就能帮家里改善伙食。
之前三年,小罗帮着蒋文明辛辛苦苦的养家,分给她的好东西都舍不得吃,全都带回家去了,结果现在,河还不知道过没过呢,就想着拆桥了,什么东西!
“这种人早离了早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个好的,让你长点心眼,你傻了吧唧的偏不听。你看看他,前几天来办理工作调动,那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谁不在背后啐他一口。这是那边刚办好入职,就要跟你离婚了,真不是个东西。”
罗康含泪把原主的锅背在身上,回道:“我这回已经吃到教训了,马上跟他离婚,及时止损。”
老谭安慰她:“你也不用为了这种人而难过,他也不是瞧不起你一个人,他是瞧不起我们每一个人。”
罗康:“……”
你是会安慰人的。
“我不会为了他难过,他算老几啊。”
“对对对,他算个几把。”
老谭及时收声,意识到这是在工作场合,面前还是一位年轻女同志,这样说话太不文明了。
虽然他们这些人,平时说话都带着些国骂,在他们眼里,那不算骂人,就是语言的一部分,就跟感叹词一样。比如,明明可以说“瞎捣乱”,他们就一定要说成是“瞎几把捣乱”,话里要是不带着这点小零碎,就觉得没法精准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和感情,甚至都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但是,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罗康假装没听到。
原主本身就是个胡同串子,国骂也是张口就来,周边的人全都是这个德行。别说吵架了,正常聊天都是如此,高兴了或者生气了更甚。这几年嫁到蒋家,要说有什么收获,学会了文明发言就是唯一的一项了。
老谭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赶紧回去忙吧。什么时候处理完了再回来上班。”
“得嘞。”
罗康麻利儿走人。
离开单位,又去了趟商店,买了一块酱肘子、几个苹果、二斤点心,才回了娘家。
原主昨天大晚上回来,什么都没带,她既然决定要当成真正的亲戚走动,那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外嫁女回娘家,不得带点礼物吗?
罗父罗母白天也去上班了,蒋世宇小朋友就交给大杂院里已经退休了的刘大妈顺手给照看着。
邻里关系和睦的大杂院里,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谁家大人实在没空了,孩子托给邻居照看一两天,哪家孩子放学回来没饭吃,周围邻居也会招呼他,好孬不论,但绝不会让孩子饿肚子,谁家酱油没有了,从邻居那儿借用一下,谁家炉子灭了,从邻居家里夹走一块燃着的蜂窝煤,省得再重新点火了,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都是正常普通人,出极品的概率是很低的。
罗康回到大杂院,推着自行车刚进门,就被冲出来的蒋世宇抱住了大腿。
他仰着小脑袋,甜甜的喊:“妈妈。”
小奶音萌哒哒,大眼睛弯成月牙,非常讨喜。
罗康一手扶着车把,弯腰单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先亲了亲小胖脸,笑着说道:“宝宝乖,有没有想妈妈?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想妈妈。宝宝听话。”
“真乖。妈妈也想你了。”
这孩子养的挺好,不光长得好看,人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小脸白白嫩嫩,就像Q弹的杏仁奶酪一样。他的衣服外面罩着围兜,就跟一件倒着穿的褂子似的,在背后系个带。前面还有口袋,用来装零嘴。
原主爱干净,这种罩衣用旧衣服给他做了好几件,每天都要换下来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