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他的想象。不过他自认为还是了解李元吉的,这小子早上进宫,傍晚回家,不管是差事还是生活都已经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而且刚从北疆返回的那段时间,一度还是泰安城的风云人物,可人家为人处世极其低调,毫无洋洋得意、妄自尊大之举,除了上次国子监组织的以文会友的活动,任何宴会都没参加过。像这样的人,若说是弄虚作假的小人,打死他也不信。像这样的人,居然遭到了督察御史的群起而攻之,他感觉太反常了。
他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感觉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一,正如这些人所言,李元吉的军功确实都是假的,都是冒名顶替的。二,那就是争抢祭祀大典汇报人的名额了。实话实说,这两个原因无论哪一个他都不相信,特别是第二个,如果是真的,那他真得要寒心了。为了争权夺势,不惜往一个为国家立过赫赫战功的年轻人身上泼脏水,这简直太歹毒、太恶劣了,他觉得这样做的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听不到陛下出声,满朝文武不禁悄悄地抬起脑袋,见陛下脸色阴沉如水,都是一慌,便赶紧重新低下头。
又过了片刻,陛下才总算开了口:“准奏。”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这些人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招。
孙皓立即磕头谢恩,然后掏出奏折,大声读起来:“
臣孙皓谨奏:
近日,臣闻前铁石骑军都尉,现御前侍卫李元吉,行事不端,弄虚作假,虚报战功,冒功邀赏,违反军纪,触犯国法,罪大恶极。
据悉,在野狼河阻击战中,李元吉并未亲身参与战斗,然而却冒充凿冰阻敌之计的策划人,并且虚报战功,蒙蔽上级。又于战后,以不实之词,夸大自身勇武,冒功邀赏,成功骗取不应得之荣誉与奖赏。
此等行为,严重违背军法军纪,败坏军中风气,更使得真正英勇作战之将士心生不满,士气受挫。长此以往,必将动摇我军军心,影响我军凝聚力、战斗力,从而动摇国之根本,贻害无穷。
因此,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严惩李元吉欺君罔上、虚报战功、冒功邀赏之罪,维护军中秩序与公正,以儆效尤。
”
好家伙!这次连冒功邀赏的细节都编出来,萧将军愤怒了,“呼呼”地喘着大气,仿佛火都要喷出来了。那些谣言他都听过,里面都有他的孩子萧虎,可这些人的奏折里却只字未提,他知道这些人或许是怕自己,或许是照顾自己的面子,不过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火气。
他也是从小卒子成长起来的,也是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知道士卒的艰辛。就算李元吉不是自己孩子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诬陷一个无辜的,而且为王朝立过大功的士卒他也绝不允许。他已经做好了站出来与这些小人硬碰硬的打算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得再等等,等那些跳梁小丑全站出来。
听完奏报,陛下也是勃然大怒,当即往御案上重重一拍:“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见陛下震怒,孙皓立即低下脑袋,不过嘴里却依然强行为自己辩解:“陛下,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
陛下当即接口:“好,既然句句属实,那朕就问你,这事你是怎么知晓的,而且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么详细,难道是你亲眼看到的?”
孙皓立即回答:“回禀陛下,臣并未亲眼见到,不过却是臣亲耳听说的。”
陛下冷冷一哼:“听说?听谁说的?”
孙皓回答:“陛下,此事现在已经在泰安城里传开了,早就是人尽皆知了,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啊。”
陛下大惊失色,立即问:“你说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孙皓赶紧回答:“回陛下,千真万确。”
听了这话,陛下立即转头去看福公公。
福公公心领神会,急忙走下御台,然后急匆匆从侧门跑出大殿。
等福公公一走,陛下立即转头瞪着孙皓:“就算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泰安城,可你又怎么能证明它是真的,如果它是假的,你公然上奏弹劾,与诬陷有何区别?”
孙皓立即解释:“陛下,臣身为督察御史,便负有风闻上奏、监察百官、纠劾百司之责。这个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泰安城的大街小巷,让陛下、让朝廷沦为笑柄,臣自然要如实上奏。陛下说的没错,臣确实无法证明它是真的,可臣也无法证明它是假的,所以臣认为这份奏折不仅符合情理,更符合律法规矩,故,臣觉得并无不妥。”
这番辩驳倒还真说得有理有据,陛下也感觉有些哑口了。他沉思了片刻,觉得没必要再辩下去了,然后抬眼扫视着群臣,沉声命令:“还有没有上书弹劾李元吉的,干脆点,一次全站出来,别一个一个地往外蹦,朕觉得碍眼。”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见“呼啦”一声,接着就看见文官队伍中又走出十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