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侧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还是闭着眼睛听音乐、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吧,小时候就像是牛皮糖粘着父母、甩都甩不脱,现在呢,孩子大了、不粘父母了,相反、做父母的想去粘他们、孩子都觉得烦躁!
这是孩子到了叛逆期、还是父母到了更年期?
前面有一个急弯,邵敏减速慢行。车子驶过弯道后,邵敏踩住油门加速,无意中看见前面的人行道上有一个手提黑色塑料袋、肩背小竹篓的小伙子在蹦蹦跳跳地半走半跑。
这样的人这样的景在这别墅区内可不多见,在车子超过那人的瞬间,邵敏好奇地看了一眼。
车速不慢、邵敏仅仅来得及看一眼、豪车便超过了那人。邵敏觉得那人有点面熟,想了想,又把车子减速,一把扯下女儿的数据线,说道:“悠悠,你看后面那个人是不是阿龙?”
突然被老妈扯了耳塞的余韵悠有点发懵,丹凤眼里满是疑惑:“阿龙?什么阿龙?”
“过江龙!”邵敏说着把车子停下,扭头去看车后。
余韵悠这才反应过来、凤眼猛地圆睁:“过江龙?他怎么在这里?”说着也扭头去看——豪车后面那欢快如小鹿、蹦跳如兔子的家伙,不是过江龙是谁?
余韵悠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他怎么知道我们家住这里?”
邵敏白了女儿一眼:“他怕你怕得要死,你以为他会来找你?”
余韵悠的脸色又变了:“他怕我?”
邵敏拿出手机点开照片给女儿看,余韵悠看见自己张牙舞爪地扑打过江龙、揪着过江龙的耳朵把他揪得龇牙咧嘴,于是第三次变脸:“喂,那天你拍了照?”
“那个伍胖子拍的。婷婷找他要的,然后发给了我。”
余韵悠又急又怒:“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邵敏不理她,又扭头去看过江龙,发现离车子越来越近的过江龙脸上带着童真的笑容、身上散发着一种叫做快乐的气质——看着看着,邵敏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
余韵悠也扭头去看过江龙,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了要躲开”的歌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笑很甜、很纯,有点初夏荷花绽放的娇羞,却让邵敏莫名其妙地心里发慌!邵敏咬住嘴唇看了女儿一眼、又去看过江龙,待见他走近了、又转头去看女儿。余韵悠斜了老妈一眼,看见过江龙快到车窗边了,脆声叫道:“过江龙!”
这下好了,欢快的小鹿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蹦跳的兔子变成了可怜的鹌鹑!
看见过江龙如此巨大的反差,余韵悠一脸愕然:难道老妈说的是真的、他怕我怕得要死?
邵敏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只好打圆场、问过江龙:“你……去你干妈家吧?”
过江龙低头,规规矩矩问好、老老实实说是。
邵敏看了女儿一眼,说道:“那——上车、我送你?”
过江龙赶紧谢绝:“不用不用,我喜欢走路。”开玩笑,和母老虎同车、这是羊入虎口呢羊入虎口呢还是羊入虎口呢?
习惯性地反手扶了扶小背篓、过江龙告辞着要离开,余韵悠却眼眸一转、突然问道:“好香啊、什么酒?”
仅此一句,过江龙动不了了,肉身体和能量体都被冻结了。
余韵悠仿佛向孙悟空学了“定身法”,只不过孙悟空法力高强、他的“定身法”可以定住采蟠桃的仙女和想吃唐僧肉的小妖怪,而余韵悠没有法力只有魅力、所以她的“定身法”只能定住过江龙。
被定住了的过江龙低头望着脚下的广场砖,好一会才回答:“十年的洞藏高粱酒。”
“洞藏是什么意思?”余韵悠好奇起来,“我看看?”
过江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洞藏就是把酒放在山洞里收藏。”慢慢说完、又机械地反手掏出一个竹筒缓缓递了过去,那动作、比初代版本的机器人还要僵硬。
余韵悠接过竹筒“哇”地惊叫:“妈,你看、好漂亮!”
确实漂亮!
竹筒黄中泛红,这是过往数百年岁月的沉淀;竹节圆润光滑,那是千百次抚摩的爱怜;凑近了闻,宛然有一股酒香;举远了看,隐隐有一层宝光……
过江龙这才发现这个竹筒颇为不凡、与以往的竹筒大不相同,但他瞥见余韵悠爱不释手、听见她们母女俩啧啧称奇,便知道那竹筒不是“羊入虎口”、而是“肉包子打狗”,说了一句“送给你们了”,然后拔腿就跑!
母女俩惊讶抬头,却见过江龙跳上小路、穿过树丛、跨上了一座独木桥。
邵敏急忙叫:“走错了走错了,你干妈不住那边!”
过江龙哪里敢回话?现在的他就像是“断尾求生”的壁虎在狼狈逃窜,见路就走见缝就钻,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好不容易摆脱余韵悠母女俩的视线,过江龙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那大同小异的一栋栋别墅,发现自己迷路了!
好才天还没黑透。
在晚霞里,过江龙仔细地辨认路标指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