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白默默切断了绳梯,任其向下方要塞坠落。
随梯坠落的还有试图攀爬的士兵,至于是否摔死便不在德古白考虑范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伊苏趴伏在山脊上,盯着失陷的要塞南墙,不敢置信的连连嘶吼。
德古白没有劝解,等到暗黑感应冷却后释放,得出了一个令他惊讶又能接受的结果。
“刻印战士成了叛徒!”
哈姆伊骑在马背上,身边是护送二人回要塞的卫队。
可关键是,要塞回不去了。
他端坐马背,看着与敌军士兵并肩而立的几十名刻印战士,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尤莉西丝侧头看向哈姆伊,他感觉这一刻他苍老了二十岁,就仿佛心如死灰的老者。
就在不久前,他还曾经畅想过未来,想要为刻印战士们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就在刚才,他还因为要塞陷落担心,担心手下刻印战士的安危。
尤莉西丝悟了,为何联军明明具备足够实力,却不贸然猛攻摩北要塞。
减少伤亡只是一方面,逼迫她出营偷袭才是真正的目的。
而要塞在被连续进攻下,刻印战士留存余力守城尚可。
毫无疑问,能够出城的最终只有他们几名高手。
而这一切,早就被人算准,甚至就等着这一刻。
换句话说,她尤莉西丝从上岸开始就被人演了。
拼命攻城的敌军,愤死守城的友军,居然都不在她的掌握。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针对她的个性谋划了一切,且是十分了解她的人。
而之所以不杀她,一是因为她所在家族的中立身份。
另外一点,想来便是忌惮德玛公国。
而这场持续数日的战斗,也算是给了德玛公国一个满意交代。
毕竟他们没有伤害尤莉西丝,她若是再执迷不悟纠缠下去,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鲍勃森没有开口,静静地趴在马背等待事情发展。
尤莉西丝跳下战马走向城墙,没有人向她出手,却令她的心更加难受。
“为什么?你们不是刻印战士吗?”
“死生如契,难道不该是你们的座右铭吗?”
一连抛出两个问题,既问出了她心中疑惑,也问出了哈姆伊的疑惑。
摩北要塞南墙上,一脸络腮胡子的马斯卡彭咧嘴一笑。
“尤莉西丝大小姐,时代不同了,刻印战士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当有人把你回归消息透露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联系刻印战士。”
“我说的对吗?刻印战士尤莉西丝,曾亲手斩杀了母亲的女人!”
尤莉西丝闻言瞳孔骤缩,下一刻身上植种爆裂,化作藤桥带着她上了墙头。
马斯卡彭毅然不惧,体内斗气运转,一拳向尤莉西丝身下打出。
惨绿色的斗气打在藤桥上,翠绿的蔓藤迅速枯黄崩溃。
尤莉西丝心头一震,脚下一空身形不由自主落下。
“尤莉西丝大小姐,你其实不用如此愤怒。”
“刻印战士也是人,他们厌倦了跟着哈姆伊东奔西走讨生活。”
一个讨字用上了重音,哈姆伊听了以后心情就如尤莉西丝从高处向地面坠落。
微微闭上了双目,手下一群刻印战士的脸庞在脑海依次浮现。
他额前狮印猛然亮起,紧接着对着要塞爆喝出声。
“刻印战士,有种的便出来自己跟我说!”
声如炸雷,整面南墙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背靠墙垛蹲坐的刻印战士们起身,之所以等到哈姆伊离开才献城,便是害怕直接面对他。
“提西安、马图卡、莎露斯、恩多米。。。”
哈姆伊坐在马背上,将刻印战士的名字一个个念了出来。
而这一刻,摩北要塞的南墙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念完所有人名,哈姆伊开口发问,声音清冷平淡,就仿佛是陌生人间的问询。
短暂的沉默过后,南墙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爹,我累了!”
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话语中透露出的疲惫让人清晰可辨。
“你总是说要为我们寻一处自己的家,可到底哪里才是我们的家?”
另有一人开口,声音当中透露着茫然。
“哈姆伊大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成为刻印战士,我不想孩子重复我的人生。”
“哈姆伊爷爷,我不想再流浪了,我想有个安稳的生活,哪怕只当普通人。”
“哈姆伊老哥,我老了,想回家乡看看。”
一道道声音从南墙上响起,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但是哈姆伊能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
哈姆伊挺拔的身形再次佝偻了下去,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尤莉西丝叹了口气,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或许在她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刻印战士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可笑,她之前还算计,利用完他们以后随便甩给他们一块贫瘠的土地。
如今他们却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大多数人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哈姆伊没有再问,拨转马头向一侧峭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