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一个孩童的耳中。
“安娜,我希望你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
灰暗的房间内,微弱的烛火前倒映着一个陌生的脸庞,安娜依稀记得……
那是自己的继母。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为了波尔顿家族的声誉,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会让人送你去王城内偏僻位置上那栋高耸的巫师塔。”
“等你成年之后,我会给你选择一门婚事。”
“你会感谢我的。”
“安娜。”
“……”
‘咔拉咔拉……’
细碎的声絮从着窗台上缓缓响起,金发的卡普罗尼眺望着远处的破碎城区,宛若星光般的眸子略显黯淡。
柔和的阳光透着窗台,折射出散乱的柔光,依稀照亮了她。
金发璀璨,面容白皙、整张面貌秀丽而又雅致,窈窕的身躯略显收敛,依稀可见少女般的青涩。
可以说,任何人见到这位少女,内心都会为之惊艳。
‘嘀嗒……嘀嗒……’
安娜从窗户位置收回了右手,细密的血渍顺着手间的伤口不断流转,散发出尖刺般的疼痛,她恍然所觉,看着手上流下的血口,抿紧了嘴唇,蹲下身,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十年。
她在这里……
待了将近十年。
在幼年六岁的时期,她的父亲将她当作一个筹码,商品,转交给了一名伯爵,而在那之后……
是近乎无人问津的处置。
昏暗的巫师塔上,这座被密闭的房间内有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以及供应日常洗漱的在历经数个术士苦修者的访问之后,这里早已充斥着数量繁多的术士典籍。
很多是术士私底下抱怨重重的笔记、亦或者是一些历经人生的老年术士所留下的人生感悟。
而一个稚嫩的孩童被关在这里,能知晓些什么?
她只知道这里很冷。
那些密实的书籍、种种沾染上灰尘的文路,也在懵懵懂懂之间缓缓拼凑成可以认知的文字。
但是这里还是很冷。
文字所汇聚成的纸张,不会比一张厚实的羽兽被褥更加令人暖和。
所幸安娜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捆蜡烛。
不多不少,正好十根。
那微弱的烛火,在每一夜的深夜,都会缓缓亮起那么一小会,到最后……蜡烛燃烧耗尽成为烛油之后,安娜觉醒了自己的源技。
那是……在手间缓缓闪烁的火焰,宛若转瞬即逝的火苗。
但是安娜自此之后……
她再也不会感到寒冷。
然而……
烛火终究是孤独的,只能照亮自己。
孤呈的阴影环绕着自身,最后……连自己也都不清楚,那烛火照亮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才是那黯淡的烛火呢?
————
‘叩叩……’
微弱的火苗在不断摆动,在门扉的后边,一名中年卡普罗尼敲动着门户,略显阴沉的面庞下,是暗红的血渍。
他名为鲁斯特夫。
也是某位伯爵主妻的麾下主管之一,手下所做的事,就是负责监视着门户内的卡普罗尼少女。
他所效忠的那位伯爵之妻,给他所下的命令是找个由头,将这名貌丽绝颜的卡普罗尼直接杀死,但鲁斯特夫却不想那么做。
他找了个借口,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安娜当作金丝雀般……关在这里。
既然是金丝雀,自然会有些时候想来把玩,但很不巧……
巫王统治的这些年头来,一朝风一朝雨,使得他分身乏术,只能雇佣一些人手在这驻扎,以看管罪犯的名义持续到如今,已然……过了十年。
而当下的王城,在两方帝候的进军攻袭之下,可谓是人心浮动。
巫王统治虽然血腥残暴,但只是针对不服从的逆臣,所有愿意屈服并全权为其做事的,巫王甚至会对其视之不理,任其发展下去。
也因此,很多人因此尝到甜头,性子已然变得扭曲。
鲁斯特夫正是其中之一。
在各方伯爵、勋贵等流时不时找个由头被舌喉逐一端掉的情况下,鲁斯特夫就会随着一方伯爵,成为‘清理人员’,主要的任务就是将被处罚的伯爵、勋贵的女眷、后裔进行安排。
而在他们之间,有个私底下的商场,将那些女眷等流分化三六九等的奴隶,进行交易。
在此期间,鲁斯特夫经手的女眷等众,连他也记不清有多少人,但是他总能想起……
许多年前,那个被他安置在这座巫师塔内的女孩,那金发璀璨,双眸散发着星碎般灿烂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当下这个帝候们军阵攻入这座王城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里。
“开门,安娜。”
门扉后,缓缓拉出一个狭窄的小口,一个身影在门户后踮起脚尖,看着门外的身影,疑惑道:“你……是谁?”
“现在应该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吧?”
是的,即便安娜被关在这里,她在日常依旧有着定期补给的伙食。
鲁斯特夫闻言,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里早已是沾染上血渍,滴落的血线顺着他背后的方向,绵长了数米。
角落的位置,几个老迈的女仆早已是失去动静,流淌的血液宛若干枯的池潭,尽是褐色。
“哦,我乖巧的安娜啊,你还记得……是谁带你来到这里的吗?”
“……”
十年前的记忆……
安娜还能记得多少?
但是听门后的人如此一说,安娜的脑海却是逐渐回想起一个身影。
一名披着术士斗篷的卡普罗尼,在那陌生的继母身后卑躬屈膝,望着她抬起头,阴影的斗篷轮廓内,露出一个渗人的脸。
‘啪嗒!’
门户外,鲁斯特夫听着门后响起的回声,大抵猜到安娜想起了自己。
他嘴角咧起,低笑道:“安娜,把门打开,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
门内,安娜望着有些发红的脚足,吃痛的揉了几声。
在方才,回想起门外的人脸,她顿时一惊,接连退步,撞到堆积的书籍栽倒在地。
听着门外的声音,她双眸颤抖,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能出去吗?”
鲁斯特夫听着门内的细微询问声,嘴角已然像是狼犬般张扬而起。
“对,我的好安娜。”
“只要你把门阀的齿轮打开,我就能带你出去。”
“!”安娜闻言,往门口的位置蹒跚前进,叫道:“你等等!我这就把门打开!”
得到了果断的答复,鲁斯特夫更是内心失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