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唐屹悦说了两个字。
黎倾鑫当时听着那一句,他大概猜到是那边的事了。
“是他。他与行者师父有什么关系?”
唐屹悦摇了摇头:“我所查到的内容里并没有。”
黎倾鑫看着照片:“就是因为没有查到,所以我个人觉得他们有关联,而他们都让我们不要去追那个幕后的人,可他们自己却在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两种情况,一是他们也不知道,二是他们知道,但没有证据。”薛怀青接了过来。
“的确有这个可能,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是知情人,而他们是在走戏,这场戏到底走给谁看,又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这才是重点。”
黎倾鑫的声音很轻,却很冷。
唐屹悦最怕的就是他现在这种状态。
人在猜疑和愤恨之下,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尤其是黎倾鑫,他在几年的时间,把控了城西的‘柏新门’,他中间肯定有很多事并没有告知唐屹悦。
况且昨天白日菜市场的偷袭,按照薛怀青给他的讲述,黎倾鑫在重庆的人露面了。
他开始说时机未到,但如今只是出来了几条无毒的蛇。他破例让那些人出来了,而且还送菜到了家门口。
黎倾鑫养得这些人绝对要比他唐家的高手还要高一个级别。
因为他们还没打照面,虽然已经提前招呼过,但毕竟关键时期,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当真要安排鸦灰进清钨者?”唐屹悦提了一句。
黎倾鑫看着唐屹悦,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欠我个大人情,再说我身边可用的人并不多,而他用在此处刚好。”
“当然,他会很安全。因为会有人照着他。”黎倾鑫又补充了一句。
“你说的是八爷。”唐屹悦此刻提起,也是有缘由的,这个以后就知道了。
“八爷莫非就是你们说的他?”薛怀青想起这个人是谁来了。
薛怀青与李想接触过,只是他最开始想象不出来,当年李想可是边境的“扫林员”,为了一个人,差点失了性命,最后从豫西跑到重庆来开了个咖啡店。
其实,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他父亲林彧当年的高位,在不喜这个儿子,也不会任由他流落至此。
那说明什么,说明这背后肯定还有很多没有查到的秘密。
唐屹悦看着薛怀青点了点头。
“当年诸莨可是那里面的人,如今这人和八爷在一个地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那他们为何没有真正成在对立面?”
“那是因为他们谋的事不一样,也就是说他们也许为同一个人办事,也许其中一个人是带着另一个目的进去。他们虽冲突,但还没到正面对立的时候。”黎倾鑫中肯地说道。
“倾鑫,这是为什么?”褚乔辉问道。
“乔辉哥。你知道在这种帮派里面,都是有任务的,完成任务,就能活。若是完不成,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那里是地狱之都。
八爷如今还有个身份,他是华东的儿子。而李想的弟弟李勋白又是飞鱼的儿子。暂且我们不说真假,但道上如今是坐实了他们的身份。
还有一个重要的,那就是华八曾救过李勋白,而华八又曾以另一个身份祝小飞出现在重庆,是巧合还是谁的蓄谋已久?
当年豫西的‘煤伏案’,到底是上方哪个位置拍案结束。连郭嘉庆当年都差点被牵连,要不是北月峥的父亲,北月然从中动了手脚,他那个帽子是否还能保住。
可别忘了郭嘉庆当年可是那起案件的总参与,还有那里他的一个学生,侃毅。
如今可是坐阵豫西的总队长。又是为何?”
黎倾鑫说完停顿了一下,带着问句。
唐屹悦没有开口,薛怀青也只是沉思。褚乔辉回来时间不太长,前几年都在奉节处理蔬菜流通市场去了。所以他带着疑问更多。
“因为他们查到了蛛丝马迹,上方为了断他们念头,以升职威胁,但上方目的不在此,而是想让他们知道身在高处,起风了才是正常。”
黎倾鑫这句的冷意更强,他从一个山野无人监管的毛头小子,到如今肚子里全是明争暗斗。
因为这一切,都是被莫名卷了进来,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出处,哪一个才是真。不过经过了这些事,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他要卷进去更深,他要揪出那个幕后人。哪怕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他唯一担忧的人是这个姓唐的人。尽管唐屹悦当初也参与了把他卷进去。
丛林越野摩托那次,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真正的黑暗。
但他们两人谁也躲不过,他们已经深陷淤泥,唯有自救。所谓自救,那就必须找到源头。
所有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照片上的那几个字,或者说是裴然带来的那句话。
裴然,关尘然,北月然。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黎倾鑫放出来的人应该很快有结果了。
现在重庆,豫西,抚远,城西。这些出现过的人,就像蛛丝网,看似没有联系,这中间却又千丝万缕,只是有些连接若有似无的断了。
窗外的枫树被劲风吹得哗啦啦地响。棕榈湖附近算是高档别墅区了,所以小区的路沿有些许梧桐树。
唐屹悦他们住的正好是靠外围的,梧桐树长势很好,但秋风一起,梧桐叶如同枫树一般,青色的叶子由黄变红,在路灯的照耀下,也隐不了秋的浓意。
当前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黎倾鑫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开口道:“大家早些睡吧,夜太深了。”
他说着起身从唐屹悦的身旁走下了榻榻米,他觉得刚才坐得久了,他的尾脊骨有些酸痛,腿也有些麻木。
唐屹悦跟着起身,随着黎倾鑫来到前院。
“这次他们回来,肯定还会发生其他事。”褚乔辉见他们出去,对着薛怀青说道。
“昨日出现救场的人,是倾鑫的人。不然我带着玉儿和李忆风难逃一劫。
他们若真是因为他们回来,那些人才有这么一手,那咱们的人就得格外留心了。
说明这些人并不在意那‘规矩’了。”
薛怀青把旁边的抱枕拿过来,一个给了褚乔辉,一个给自己枕上。
“上方那些所谓的‘规矩’,不是给他们自己的,而是为了压制那些‘平民’的。”
褚乔辉认真听着,不自觉瞌睡来了,打了个哈欠。
“早些睡吧!他们两人回来,明日定有事要做了。”薛怀青说完,把双臂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褚乔辉同薛怀青没同床几次,但他每次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夜就这样把手放在胸前,动也不动。
有人说,这样的人很自律。
出去的黎倾鑫走到那棵红枫树下,抬头看着。
唐屹悦站在他身后。
“没想到你真种上了,它好养活吗?”
“土壤适合,注意防虫,施肥,剪枝,算得上好养活了。”
唐屹悦的回答在黎倾鑫的意料之中。
他低笑起来。
“悦哥,明天我要动手了。”黎倾鑫从口袋里掏出那片从芝加哥带回来的枫叶,在上面印了一吻。
“我知道。”唐屹悦回了三个字。又在心底道:
我一直在这看着你。因为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
黎倾鑫对着夜色吹了一个口哨,像山里的布谷鸟。
一阵风起了,一叶红枫从树上飘落下来,黎倾鑫伸手接住了。
这一片红艳无比,黎倾鑫撕掉了一裂小叶片,七裂片如今成了六裂片。
“悦哥,送给你!”
唐屹悦接过红枫,宝贝似地捏在手心。
“你还睡吗?”黎倾鑫见唐屹悦那模样。
“走吧,出去见你说的那个人。”
黎倾鑫眉眼含笑,这世上能猜中他的心思,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