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张莫慌张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准备丢掉的时候，却被周玉阻止了。

“我知道，你难过不安的时候，总是想要点上它。”周玉的眸子清澈见底。

“玉儿，我没有，我不是，我，”张莫感觉自己的话有些紊乱。更是不知如何理清思路，完整表达出来。

“莫哥哥，对不起！”周玉眼眶泛红，亮晶晶的眸子有了湿润。说着一把抱住了张莫的腰身，她的头顶在他的胸膛，整个身子埋在他的怀里。

“玉儿！”张莫这一声，像是对着蓝天白云的呼唤，亦是过尽孤帆的航船看到了海岸。

周玉用头顶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那种触电和心跳加速，让他身上紧张到僵硬。等反应过来，他才抬手托住她的背，另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玉儿一句对不起，让我整个编辑好的文案框架全散了。”张莫哽咽道。

周玉仰头，正好接住了落在自己脸上的那滴珠泪，她忍不住踮起了脚，慢慢地凑了上去，吻在了泪痕划过的脸颊。

张莫就这样接受着周玉的触碰，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再这样跳下去，一定会卡机的。

周玉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双手再次抚了上去，跟着笑跟着哭说道：“我就是个大傻子，这么好的人，他一直都在，我怎么就会差点弄丢了！”

张莫抚上周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快把周玉蹂躏骨血里了。

“莫哥哥，疼了。”周玉的轻哼，让张莫的手快速弹开。

“玉儿，我弄疼你了，我，我，”张莫那张无法表达内心的嘴，说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觉得烫舌头。

“我们去逛望川街吧，回来时看着那里大变样了。顺便去县城医院……”周玉眉眼带笑，右手轻抚着已经隆起的腹部，不似以前那般御姐，而是多了初为人母的温柔。

张莫神情恍惚，但也快速调节过来，赶紧点了点头。

“爸，妈，我们去县城医院了，就不在家吃午饭了。”张莫朝着周柱子和廖心心喊道。

他打开车门，顺手把周玉扶上车。

“我坐副驾，想陪你说说话。”周玉阻拦了张莫准备把她安排在驾驶位的后面。

张莫此刻就像一个地主家的傻大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来，慢点。”张莫小心翼翼照顾着她。

周玉现在并不需要搀扶，但想起昨日同王金的媳妇兰儿和花婶的聊天。

她的那只手顺带抓住了张莫的手。她发现张莫的无名指处有了薄茧，是回来这段日子，他啥事都挑着去做。

周玉的心不是石头，终究是肉长的，所以她还是心疼了。

她想起昨日花婶的话：

“玉儿，这人啊，一辈子太短了。

我们这种过了大半辈子的人，黄土都掩到胸前了。啥都经历过了，看过了。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来看看这个酸甜苦辣的世道。

人啊，他说走就走了，什么都留不住。你看你黎家哥哥那孩子，外公外婆一走，如今回来也是少得可怜了。那房子修得再好，没人住，也是枉然。

你啊，若真有个贴心的人，可比千金万银都要难得。

你小时候，花神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

我们老一辈的，不图后人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平安顺遂，他们也可以儿孙满堂。

像你一个姑娘家就得有个人疼。那张家小伙儿，为人处事大气，对你爹娘可是尊敬有加。是个不可多得好男娃，你呀，福气好得很哪，别丢了藏在这里的那颗心。”

周玉在张莫的帮助下，已经坐在副驾驶，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周玉的视线跟着张莫绕了一圈，回到驾驶位。

是啊，她第一次见莫哥哥。是周爸摔了腿他们第一次搬进城里，那是周爸在想医院，廖心心回去煮饭了，就周玉一个人陪着周柱子。

“小妹妹，你就是玉儿吧！”

她抬头就看着一个比她高了好大一截的男孩，只不过青春期，脸上长满了红色的痘痘，但长相还算不错。只不过没有他的那个哥哥好看。

“我叫张莫，弓长张，莫听穿林打叶声的莫。是你哥哥的同学兼好朋友。你比你哥哥口中的样子可爱多了，以后我也是你哥哥了。”

周玉第一次见除了黎哥哥那般有气场的男孩子，但出于陌生和礼貌，她脆生生叫了一声：“莫哥哥好！”

有了对比的周玉，却更想念家乡的黎哥哥，直到听说黎哥哥考大学来城里。她知道她哥哥唐屹悦有几次偷跑回去过，只不过回来看他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去触他霉头，因为家里的事有太多需要哥哥去处理了，明明他也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孩子。她不想看到哥哥唐屹悦又为其他事忧心。

再到最后，她发现哥哥对黎哥哥的与众不同。她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因为她喜欢黎倾哥哥可是她也喜欢哥哥，她见过哥哥为了黎哥哥整宿不眠，也见过哥哥一个人立在花园里为了黎哥哥悄悄抹眼泪。

她两个人都喜欢，那个她喜欢的黎哥哥是哥哥的星光，黎哥哥点亮了哥哥的心，让哥哥有了七情六欲。

哥哥最后对她说过一句：玉儿，你黎哥哥身后只有我，而我的身后有许多人，可我却只想要他，只是他。

她一直知道，她的身边还有莫哥哥。只是有些感情需要先来后到，如今，哥哥和黎哥哥，让她有说不出的难过，她不想再让他们为她担心了。

“玉儿，玉儿，”张莫看着周玉眼底带着泪花，心底升起复杂的情绪。

他在想是不是他的这些主动给玉儿带来了烦恼，今天同意和他出门，是不是因为他做了这些让她有了其他情绪。

“莫哥哥，对不起！想了些以前的事。”周玉转过脸含笑回道。

“要不今天，我们就在家里，改天再去。”张莫没有生气，而是谨慎观察着周玉的神态。

周玉一眼就看穿了张莫的心思。

她抬手抓住张莫的右手，抬起来，慢慢轻吻了上去。

“玉儿！”张莫的声音喑哑哽咽。

“莫哥哥，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着我？”周玉身子侧着多了些。

尽管张莫不知周玉为何这样问，但为了不让周玉多心，他没有过多考虑就重重地点了头。

“我们结婚吧！就三月十八那天，你愿意吗？”周玉说得极其认真。

张莫全身像是被电棒击了一下，心底的开心自然不言而喻，可他还是不相信玉儿能这么快走出来。更重要的是三月十八这天，是他的生日。

“玉儿，这一辈子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知道，我认识你时，你九岁，我十三岁。我们认识十五年了，等你这一句，我等了八年。”张莫看着周玉，无比的虔诚，像是要把周玉的容颜刻进骨子里。

周玉没有悲喜交加，而是抬起左手食指抚上张莫的唇角，倾身凑了上去，像春风一样落在了那柔软舒适的两块厚薄适中的冰凉且有些干燥的唇瓣上。随即缓慢离开，一个拳头的距离，张莫知道了答案，流转的眼神从周玉的眸子里慢慢下滑，直到周玉的唇上。

倒春寒的天气，总是前一秒大太阳，后一秒吹个大风，玻璃窗被吹得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周玉的脸娇俏得如刚从树上采下来的苹果，看得张莫想要把她揉进骨血。他咳嗽了一下，“我们先去医院，回来带着些活虾回来做蒜蓉粉丝大虾。”

“谢谢你惦记着我的爸爸妈妈，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没有把你弄丢了。”周玉直白且真诚地说道。

张莫抽出一只手握着周玉，脸上尽是笑容。还拉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县医院的人不是很多，排队取号等不了太久。周玉坐在那里等，张莫排队取号。

“妹妹，你好福气啊，你家男人替你跑前跑后，这是你们的第一胎吧？”

周玉转头看着一个腆着大肚子不着丝毫妆容的女子看着她，眼里带着羡慕。

周玉挪了挪位置，这县医院的椅子不是单独的，而是一长排。

“快坐着，姐姐这是快要生了吧？”周玉以前觉得这些话很难开口，可只要想着肚子里的那条生命，瞬间就温柔了起来。

女人只要做了妈妈，身份变换的同时，心性也跟着转换。这是她听梁菲菲说的。

“还有几周呢？这不一个人还能走过来。”孕妇说着慢慢侧身坐下。

“妹妹，你几个月了？这看着身材保持得特别好。”

“快三个月了。”周玉不自觉抚上腹部，脸上露出慈母的笑容。

“玉儿，马上就到我们了。”张莫拿着单子走了过来。见周玉和旁边的孕妇聊得开怀。

“你老公不仅样貌好，还对你也好。”

“姐姐，我们先过去了啊！”周玉起身，张莫扶着周玉，她对着旁边搭话的孕妇笑了笑。

待走远，周玉才说道：“那个姐姐肚子那么大了，她家里人居然也放心。”

“每个家庭不一样，人也不一样，所以作为旁人，也就看看就行了，不做过多评价。”张莫说得不无道理。如果见一个人，就觉得他人不容易，那么谁又来体谅自己的不容易。

周玉点了点头。随即开门进了问诊室。

“家属在外面等。”医生抬眼瞅了一眼张莫说道。

“我在这里等你。”张莫摸了摸周玉的头说道。

“你去外面等我吧，我没事的。”周玉对着他轻松一笑。

周玉不是第一次产检，但这一次多少有些紧张，不仅是因为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还有一些其他心理因素。

医生让周玉躺在单人床上，让她把腹部露出来，在上面涂了冰凉的耦合剂。

医生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年龄，妈妈名字，第几胎。

周玉都一一作答了。

“医生，现在能做掉吗？”周玉的声音很小，但医生停下手中的探头，定定地看着周玉。

“宝贝长得好，已经团成团了。很配合，是个乖宝宝。”

医生随即继续操作，然后语气的声音高昂了几分。

“刚看你和你老公不是很恩爱吗？是他不想要还是你不想要。第一胎，我不建议你们去做掉，对身子会造成影响的。何况这孩子多乖啊。”医生瞥了一眼周玉。

周玉侧头看了看冰冷的仪器，只听得到咕嘟咕嘟的声音。眼睑收了起来，牙齿摩挲着下嘴唇。

“好了。”医生说着就收了探头，随即放了两张纸在她的腹部。

周玉擦了腹部的耦合剂，慢慢站起身，提上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