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两人便找了一家酒肆的掌柜,打听起了伊拉勒。
“伊拉勒?他通常在里头左拐第二间桑家瓦舍盯场,你们去那里寻,定能找到他。”
还真是人尽皆知,两人谢了酒肆掌柜,往桑家瓦舍去了。
“应该就是此处。”
两人站在桑家瓦舍前,见门口站着迎客的胡女,便上前询问。
胥姜:“娘子,请问伊拉勒可在此?”
那胡女打量了二人几眼,操着一口生涩的汉话,慢吞吞地答道:“在,里头。”
“多谢。”
胥姜与楼云春便抬腿要进,却被胡女给拦住了。胡女指了指一旁墙上贴的招子,说:“先,给钱,再进。”
二人抬头,见那招子上写着,每人一百文,便数了钱给她,这才让进。
胥姜问楼云春,“你除了公干,私底下没来过?”
“没有。”他并不太喜欢喧闹的地方。
难怪也不熟悉规矩,胥姜嘴唇翘了翘。
两人一进大堂,只见衣冠满座,宾客云集,两人一时踟蹰,不知该往哪儿坐。
正当此时,伊拉勒瞧见了他们,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胥娘子,楼公子,你们可算来了。”
胥姜乐道:“今日得空,就来找你了。”
“来得正巧,今日有歌舞戏,走,我带你们去雅座,又清静又看得清楚。”伊拉勒领着两人往里走,来到一处雅座,正对着戏台,且四下没有别的位置,不容易被打扰。
“二位先坐,我去让人送些酒水吃食上来。”
“劳烦了。”
两人坐定,胥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楼云春,嗤地一笑,楼云春不解地望着她。
“怎么?”他擦了擦脸,“有东西吗?”
“没有,很干净。”干净得连一个表情都欠奉。
胥姜凑近他轻道:“我们只坐一会儿便回去。”
知道她是怕自己不自在,楼云春神情柔和下来,也轻声道:“无碍,可以看完戏再走。”
胥姜眼睛弯了弯。
很快,伊拉勒便回来了,身旁跟着一个艳丽的胡姬,两人上完酒菜,伊拉勒对楼、胥二人介绍道:“这是乌洛兰,过会便是她表演胡舞。”
乌洛兰身段妖娆,肌肤如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神秘深邃,十分惑人。她向二人行了一个胡礼,二人则各自回了一个汉人礼。
“二位安好。”
胥姜赶紧请两人坐下。
伊拉勒爽朗道:“上次娘子尝过我烤的鹿肉与石榴酒,此次再尝尝这羊肉与葡萄酒,看看有何不同。”
与胡人打交道,切忌客气,一客气便会让对方觉得你轻看了他。所以胥姜二话不说,替自己和楼云春一人斟了一杯葡萄酒,然后一口羊肉一口酒的吃了起来。
自然,夸也要毫不客气地夸。
“鲜而不膻,外焦里嫩,好吃,这里头可是加了胡椒?”胥姜问完又啃了一口,“也只有你们的香料,才能将羊肉的鲜衬托到极致。”
楼云春听她如此说,也忍不住多吃了两串,且胡人酿的葡萄酒甜美,正好对他的胃口。
吃饱喝足,胥姜又道:“都说葡萄酒,要你们家乡的马奶提酿出来最美,也不知是何滋味。”
“就知道娘子是个会吃的,懂行的,连马奶提都知道。”伊拉勒被夸得通体舒畅,笑道:“想喝马奶提酿的酒又有何难?过些时日有咱们的胡商马队抵京,每年这个时候,我家乡便会来人,届时若有马奶提酿的酒,我便给你送一壶到书肆来,好叫你尝尝。”
胥姜欢喜道:“便这么说定了。”
乌洛兰忽然问道:“娘子可去过西域?”
胥姜摇头,“虽一直向往,却有心无力。”
“那为何知道这马奶提酒?”
“曾见过一位西域朋友所着的手札,也听他讲起过,所以略知一二。”
“朋友?他也在京城?”
“他在芙蓉城。”
“可知姓名?”
“他叫莫明。”
乌洛兰激动道:“他真叫莫明?”
伊拉勒拍了拍乌洛兰的手,对胥姜说道:“上次娘子与我说起,认识一位叫莫明西域朋友,我还道耳熟。回来说与乌洛兰听后,她便一直想来问你,只是上次去书肆请你,见你正忙,就没好打扰。”
胥姜奇道:“难道乌洛兰与莫明相识?”
“我的情郎叫莫明,在来中原的途中与我失散了。”乌洛兰失落道:“就是不知道胥娘子所认识的莫明,是否乌洛兰所认识的莫明。”
“原来如此。”胥姜想了想,道:“这有何难?我记得他的模样,可以画给你看。”
“好。”乌洛兰一喜,冲伊拉勒道:“伊拉勒,快去找纸笔来。”
伊拉勒赶紧去了。
见她急切的模样,胥姜不由得叹气,可怜天下有情人。
随后,她抬眼去看楼云春,却见他正盯着自己发呆。
“照月?”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捉住,握进了手心。
她面上一热,想要收回来,却被他抓着不放。
“照月,你先放手,这么多人瞧着……”
乌洛兰见他脸色微微透红,目光痴痴,又见他面前杯中空空,便迟疑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吃醉酒了吧?”
“啊?”胥姜低头一看,果然杯中已空,又拿起他面前的酒壶晃了晃,好嘛,酒壶也空了。
“醉了?”胥姜凑近他,问道:“照月,还认得我么?”
楼云春点头,“胥姜,娘子。”
胥姜无言片刻,虽平日里也被别人称呼娘子,可怎么从他嘴里叫出来便这般不同?
伊拉勒找来了纸笔,见这情形乐道:“楼公子这是醉了?”
“一大壶葡萄酒,都进了他肚子,可不醉么?”
楼云春摇摇头,“没醉。”
胥姜哭笑不得,“没醉便松手。”
楼云春又点头,“醉了。”
胥姜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