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双飞绕檐舞,花开并蒂满肆香。
胥姜哼着小调,将初绽的荷花摆在清案上,又供了笺谱、笔山,怡然赏玩。
梁墨瞧她脚步轻快,眼角眉梢扬着一丝喜气,便问道:“东家今日这么高兴,可是遇着喜事了?”
胥姜没听见,又拿起掸子将案几、书架都掸得一尘不染。
这不是他的活儿么?
见她掸完书架,又要来拿笤帚,梁墨赶紧大声道:“东家,你今日不是要去买纸么?还要去县衙上报新书,再不去就该耽搁了。”
这回叫应了。
“哎呀,忘形了,忘形了,差点误事,我这就去!”
胥姜两三下收拾好东西,着急忙慌地牵驴往西市去。
梁墨边挥手边叹气。
胥姜走后不久,忽然来了两个小厮,拉来一筐鲜果,一筐时蔬,一桶活鱼,两只绿头鸭,两只芦花鸡,还有一笼子鹌鹑,满满当当的一车食材。
小厮将车一停,同扫地的梁墨打了个招呼,便熟门熟路的将东西往后院搬。
梁墨傻眼,一边帮忙搬卸,一边问道:“这都从谁送来的?”
一名小厮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家老爷。”
“老爷?”梁墨见其中一名小厮眼熟,“可是楼先生?”
“正是。”两名小厮利索的将东西归置好,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不一会儿,又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几名女子,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人将书肆打量一番,对另外几人道:“就是这儿了。”
随后几人从马车上搬下来几只精美小巧的木箱,朝书肆里来。
梁墨招呼道:“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年长那名女子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敢问胥娘子可在?”
梁墨客气回礼,答道:“东家出去了,不知几位找她何事?”
一名梳着双环髻的圆脸侍女失望道:“来得不巧,胥姐姐不在。”
梁墨听她叫得亲,便问道:“不知几位娘子在哪坐府上听差?”
年长那名女子答道:“我们是楼家的婢女,今日来是替我们家夫人给胥娘子送些东西。”
又是楼家?
梁墨侧身请道:“有劳几位先搁到肆里,等东家回来再行安置。”
柳眉朝他点头,随后领着几个小丫头将东西搬入肆。
“就放在这里吧。”梁墨将她们引到一张案桌旁。
几人将东西放下后,不由得好奇打量起书肆的格局来。
小虽小,却整洁雅致。
茵茵不由得道:“好多书啊。”
柳眉见肆里供着荷花,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对梁墨道:“劳烦小哥转告胥娘子,这都是夫人的小心意,还望她不要推辞。”
梁墨点头,“娘子放心,我一定转达。”
柳眉道了谢,随后招呼几个小丫头,“走吧,回去了。”
胥姜不在,此处就梁墨一人,她们也不好多待。
茵茵恋恋不舍的摸了摸架子上的书。
梁墨见状,对她说道:“我们肆里有些书可以外借,姑娘若想看,可以借两本回去看。”
“真的?”茵茵先是一喜,转脸以祈求的目光看着柳眉。
柳眉瞪了她一眼,却还是答应了,“好在这是胥娘子的书肆,别的地儿才不许你放肆。”
茵茵和几个小丫头欢呼几声,便请梁墨帮她们选书。
梁墨见她们不识字,便选了几本民俗画本子给她们,有画有字,读起来简单又有趣味。
茵茵一翻就喜欢上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梁墨给她们开了张借书契,借书契需要落款。
茵茵赶在柳眉前接过笔,起先手还有些抖,笔尖落在纸上时却稳当了。
“我叫茵茵。”她笑着将笔还给梁墨,随后对柳眉高兴道:“柳眉姐姐,我会签字契啦!”
这是她第一次签自己的名字。
柳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看到了,签完契就要对书负责,不得损坏、丢失,还要按时归还,知道吗?”
茵茵小心将书抱在怀里,重重点头,“知道了!”
将几人送走,梁墨回肆盯着堆在案桌上的东西,又想起后院里那一堆东西,心道:今日是捅楼家的窝了?
胥姜对肆里的事一无所知,她去西市买了纸、墨过后,便朝府衙而去。
一到府衙,却在门前碰到了一个熟人——继圣书局的吴掌事。
吴掌事一见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胥掌柜近来好生风光。”
“好说。”胥姜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吴掌事倒是朴素不少,不知如今在何处高就?”
“关你什么事?”
“随口问问罢了,爱说不说。”
胥姜绕过他往衙里去。
那吴掌事自觉被她看低了,便跟上来有些不甘道:“别猖狂,往后有你们求爹告娘的日子。”
“哦。”听他话里有别的意思,胥姜也没追问。吴掌事这种人,你一追问他反倒洋洋自得,不问反而拦着你说。
果不其然,吴掌事以为她不信,追上来在她左右换来换去地说道:“你别不信,真以为继圣倒了,你们就能为所欲为了?”
“不妨告诉你,倒的不是继圣,只是他周善才而已。”
“过不了几日,便教你知道,这京城坟典行真正的主子是谁。”
“谁?”胥姜忽然反问:“是那个被除功名的赵秀,还是刚被罚了亿万万钱的柳司珍?”
吴掌事一愣,“你怎么知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看来这两人还真勾搭在了一起,那柳司珍是户部之人,看来是他们支使赵秀诬蔑杜回没错了。
谁曾想拉下一个杜回,却换来一个更难对付的林噙年,让他们砸了算盘。
胥姜冷笑一声,快步将他甩到身后。
来上报新书的书局不少,胥姜排队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