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渊,她师父,你六叔。”见他醒神了,吴掌事继续挑唆道:“国子监官刻,往后可是要流芳百世的。你们胥家出了这么一位宗师,子孙本该受其庇佑,享荣华富贵,可如今却是她得尽这好处,还将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你竟也甘心?”
胥四胸口剧烈起伏,“那是咱们胥家的,胥家的就是我的,她不过是捡来的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霸占我的东西?”
吴掌事继续火上浇油,“她是胥渊的徒弟,自然有资格。”
“我还是胥渊的亲侄,宗族血脉,比她更有资格!”
“可你现在是通缉犯。”
“马上就不是了。”胥四眼睛泛青,“我明日便去府衙击鼓鸣冤,我要翻案。”
总算将他说动,吴掌事松了口气,嘱咐道:“牢里那两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喊了几日的冤,衙门已对他们重新录口供,明日你们里应外合,把事情往大了闹,闹得越凶越好。”
他循循诱道:“只要翻案重审,便能将胥姜和府衙拖住,届时你和咱们都能得好处。赢了官司你就能得胥姜的所有财产,即便输了,也有咱们东家替你们赎刑,还另给你们一笔钱,送你们回老家。”
胥四想起冯杪,问道:“我翻案是为财,你们又是为什么?”
“你问这做什么,许多事不该你知道,且知道得多不是什么好事。”后半句话也是在说吴掌事自己。
他本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周善才掌管继圣书局时那般,只负责采买,可历经赵秀,到如今的周淮,他可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胥四道:“我可不想像冯杪那样死得不明不白,若是可能丢命的活儿……”
“难道你就不干?”他以为他还有选择?
“干,却要有条件,你们得给我写个契书,带你们东家私印那种,要保证在翻案后,替我赎刑,还得给予我钱财送我回乡。”为保事成后他们不管自己死活,胥四便多长了个心眼,只要有那契书在手,他们就得想办法将他弄出去,要不然他就借契书,告他们个图谋不轨。
这人倒是不好糊弄,吴掌事想了想对胥四道:“此事要回了东家,得他允准。”
胥四点头,“好。”随后又扭了扭身子,皱眉道:“还不将我放开?”
吴掌事抬手挥了挥,示意小厮们放手,随后吩咐胥四在屋里等消息,不得再去赌场。
胥四都应了。
吴掌事见他已被驯服,心头满意,然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可当他经过胥四身旁时,胥四却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倒在地,随后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狠狠招呼在了他身上。
“四爷你都敢打,活得不耐烦了!”
周淮看着眼上两团青紫的吴掌事,奇道:“这是怎么了?”
吴掌事沉默片刻,委屈道:“回东家,是被胥四那个孽障打的。”
“真是胆大包天。”此话也不过随口一说,下人之间的龃龉,他压根不在意,随后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胥四明日便去府衙翻案,只是……他要您写一份契书,保证替他赎刑,还要保证给他银子。”
周淮皱眉,“这点小事,也值得来回我?”
“可若给他,不就是落下把柄了?”
“你不知道给假的?”这人跟在周善才身旁这么久,怎还这般愚钝?
“哎,好。”吴掌事恍然大悟,随后想了想,还是将国子监出书之事告知了周淮,末了,担忧道:“如今这些书局,明里暗里的去斩春书肆找那胥姜买书、合印,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您说要不要管管?”
“汲书会里没立这个规矩,你拿什么理由去管?”
吴管事试探道:“那就……随他们?”
周淮眼皮一掀,一双老眼寒气森森,“明着没有理由,暗地里还没有手段吗?”
“是,是。”吴管事连连点头。
见他稀里糊涂地模样,周淮鄙弃地挪开眼,冷道:“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事起因在斩春书肆,胥四明日去衙门鸣冤翻案,便正是好时机,给她一个教训,也好杀鸡儆猴,让那些阳奉阴违的书局看看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顺便也给楼家和林噙年一个警告。
“这……如何教训,还请东家明示。”
见他唯唯诺诺地模样,周淮就来气,“这事是头次做吗?连这都要问?我养你有什么用?”
“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安排。”吴掌事忙拱手作揖,然后踉跄着退下了。
“废物!”周淮将茶盏拂落在地,随后叫人找来周槐(这俩叔侄的名字完结后再改,取名的时候没太注意,同音了。)让他去盯着,以免出差错。
隔天,胥四来到县衙,他瞧着门口的守卫有些打怵,好在守卫们目视前方没搭理他。
县衙大门左右各设钟鼓,除用以上下衙报时,还供百姓鸣冤。
《律疏》有例,钟鼓一响,官必上堂。
胥四深吸一口气,走到那面鸣冤鼓面前,拿起鼓槌正要敲,却被一旁的护卫夺下。
“犯人在此,速速拿下!”护卫大吼一声,四五个人便扑过来,将胥四按在了地上。
“哎……呜!”胥四正要张嘴喊,便被捂住嘴,拖进了衙门。
躲在一旁的小厮见此变故不由得大惊,慌忙要跑去报信,却不想被埋伏在周围的衙役抓个正着。
胥四来翻案鸣冤,却连公堂都未踏进一步,便被扔进了牢房,摔在了胥五和胥十二脚下。
三人终于在牢中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