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茵茵揪紧衣摆,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曾追与胡煦挤到前方,发现袁祖之和林夫子也在,两人又赶紧朝二人挤过去。
不多时,楼家的马车也来了,楼敬脸上没了往日淡然,神情十分凝重,显然也十分紧张。
茵茵想叫他,却又不敢,只好呆立在车头,痴痴望向城门。
待到黄昏将尽,城楼上吹起角声,随后鼓声、钟声、云板齐响,城门内则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没有人私语闲话,所有目光都沉沉投向城门。
一阵风起,重重白幡飘进众人眼里,幡下一队人马,正引着三副棺椁,踏进城门。
“少爷!”茵茵看清领头那人,捂嘴哭叫:“是少爷。”
领头那人正是楼云春。
楼云春身旁的老段,举幡高喊:“兄弟们,咱们回家了——!”
大理寺的所有巡卫皆下马,忍泪附和:“兄弟们,回家了——!”
楼云春下马,一名巡卫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白幡,他走到战死的三名巡卫家人面前,红着眼朝他们深深鞠礼。
“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能将他们安然带回来。”
三人家眷忍着悲痛朝他回了一礼,随后都奔向了各自的儿子、夫君、父亲、兄弟,趴在灵柩上,哭成了一片。
巡卫们也纷纷上前去迎接自己的同僚、兄弟,替他们安抚家人。
不少围观百姓见此情景也不禁洒泪,唯有那心怀鬼胎之人,在见到队伍末尾的囚车之时,悄悄溜出人群,散往各处通风报信。
楼敬踉跄着上前,见儿子比去时消瘦不少,又见其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脸的病气,也忍不住掉下老泪。
“儿子,你回来了。”他将楼云春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楼云春抱了抱他,歉疚道:“让您担心了。”随后又问:“母亲一向可好?”
楼敬拭泪道:“好,她一切安好。”
随后看向城门前停放的灵柩,心头一阵后怕。他想过此行凶险,却不曾想竟折损这么几条性命,这可都是大理寺百里挑一的精锐。
他捏了捏儿子的手臂、肩膀,见他颈间露出绷带,身上也带着药味儿,心头更是揪得死紧。
楼云春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父亲,别怕,我没事。”
楼敬喉头发堵,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袁祖之、林夫子、胡煦、曾追四人也围了上来,神色沉重又欣慰。
楼云春朝几人各行一礼。
曾追握着他的臂膀,感慨道:“楼兄,总算回来了。”
胡煦见他满脸倦色,又形容憔悴,便知此行艰苦,再看他身后一片哀哭,心头微微叹气,安慰道:“一路辛苦,回来了就好。”
回来那人也能安心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楼云春在阵阵哭声中,低沉道:“况且,与他们相比,这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望去,心头难免悲戚。
袁祖之眼眶里也泛起泪意,连连哀叹,见好友心有余悸的模样,拍着他的背劝道:“人既已归,你也收一收,年纪不小了,别伤了身子。”
楼敬缓过气,摇头道:“让诸位看笑话了。”
“关心则乱,人之常情。”林夫子见楼云春一身萧索疲倦,神情也是难得的柔和,关怀道:“过会儿可还要进宫述职?”
楼云春点头,“得先回大理寺安置好人犯,再整理卷宗述写奏折,进宫面圣。”
林夫子看了看天色,说道:“那就别耽搁了,早去早回。”也能早点歇息。
楼敬替他抖了抖身上的风沙,又摸了摸他消瘦的脸,也道:“去吧,我也回去将消息告诉你母亲,再做一桌好菜给你接风。”
“好。”楼云春环视四周,见到不远处马车上的茵茵,微微一愣,再往她身旁看,除了侍卫却再无旁人。
楼敬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
“阿姜不在,她的事几句话也难说得清,你先去办事,等回家我再同你细谈。”
楼云春看向林夫子。
林夫子朝他点头,“她一切安好,去吧。”
楼云春这才放心,转去向巡卫们分配任务。
先各派一队人扶送英烈之灵柩回家,同其家人一起料理后事,再吩咐另外两队巡卫重整队伍,押送人犯前往大理寺。
灵柩先行,分入不同的街道,哭灵之声久久不绝,引远方英魂,寻路回家。
送走灵柩,楼云春重新上马与众人告别,随后领着巡卫与黑甲兵,押送着十几辆囚车往大理寺行进。
囚车盖着黑布,是楼云春给北庭的体面。
队伍最后是几辆马车,外加十几架箱笼。
一辆马车在经过楼敬等人面前时停下,车内一人撩开车帘,另一人探头对袁祖之招呼道:“袁大人,许久不见。”
袁祖之一愣,还未来得及应话,身旁的曾追先惊道:“赵秀?”
其余几人也十分意外,赵秀怎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此处?
赵秀又朝林噙年、楼敬各自打了招呼,最后看向胡煦和曾追,“二位也久违了。”
曾追眉毛一竖,正要上前,却被胡煦拉住。
赵秀既与楼云春一同回京,想必也是一同出去办事的,不好当街起冲突。
胡煦将曾追挡在身后,朝赵秀一拱手,客气道:“赵兄,久违。”
赵秀微微一笑,随后转向袁祖之道:“袁大人,学生想向您引见一人。”
袁祖之觉得奇怪,“哦?”
赵秀还未答话,曾追便截断道:“袁先生别上他当,谁知他又憋着什么坏水。”
林夫子转头朝曾追看了一眼,曾追悻悻闭嘴。
赵秀扫了一眼曾追,对袁祖之说道:“见不见在袁大人您自己。不过别怪学生没提醒,若是错过此人,您定会抱憾终身。”
听罢,众人都忍不住好奇。
袁祖之问道:“此人是谁?”
赵秀笑了笑,然后探出身子冲身后那辆马车喊道:“荀先生,还请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