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回又转向两个冤家,叮嘱道:“到了京城,便将巫大夫当作自己人,多照应着些,知道吗?”
楼云春与胥姜齐齐点头。
“知道了。”
“您放心。”
杜回看着三人,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去吧。”
三人跪地朝他一拜,随后起身走向马车。
楼云春扶着胥姜先上车,随后正要跟上,却被杜回叫住,“楼家小子……唔?”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确捂了嘴。
沈确道:“他是说让你照顾好你娘子。”
楼云春郑重点了点头,“会的。”随后与胥姜上了同一辆马车。
胥姜掀开窗帘,挂着泪对杜回挥手,“先生,我们走了,您多珍重。”
楼云春也凑过来,“我们会带信给您家里人,让他们安心。”
杜回拉下沈确的手,朝几挥手,“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巫栀坐上牛车,叮嘱道:“我给您留的调理方子,每月三服,记得抓来吃。”
那方子也苦得要命。
杜回叹道:“知道了。”
护卫扬鞭驱马,马车缓缓向前,一辆牛车紧随其后,驶向朝阳。
看着人远去,杜回对沈确埋怨道:“你方才捂着我作甚?”
“免得你说煞风景的话。”沈确道:“况且即便在你眼皮底下分坐两车,信不信都不用转过街,便凑一堆儿去了,你能拦得住?”
“谁说我要拦?”杜回哼道:“好话都让你说了。”
沈确一哂,“谁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这吃也吃了,拿也拿了,好听话总该说两句的。”
杜回冷笑,“你吃我住我,怎没见你对我说两句好听的?”
“我不怕说,就怕你觉得酸。”
“这倒是。”见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街口,杜回神色才露出几分寥落。
“我陪你喝两杯?”
杜回转头,见好友满脸关怀,眉头一展,“正好,昨日的清菊酒还剩半坛。”
沈确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两人随即相携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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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秋水,两岸红栾,风掀起重帘,帘内鸳鸯啄羽,锦瑟鸣弦,卿卿黏黏。
行至渭水河畔,楼云春探头让众人停下来歇息。
车里燥闷。
楼云春先下车,回身去接胥姜,两人来到水边,望向对岸。
过了渭水,便是京畿地界,以目前脚程,再有两日便能抵达京城。
胥姜扇风扑脸,才消去热意,见楼云春还盯着她,便羞恼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沿着水岸往前走去。
楼云春抬脚跟上。
北地秋色更浓,只见群山绵延,叠翠流金,着映霞云,二分天地,一时难定输赢。
两人驻足静赏。
“啊切!”几声喷嚏惊了秋色,也惊了一双鸳鸯。
胥姜闻声回头,见巫栀恹恹地从柳眉车上下来,朝自己牛车摸去,便上前关切道:“阿栀,你的伤寒可好些了?”
巫栀近来很是没脸,想她自负医术了得,谁知自己却被这小小风寒给撩栽了,说出去多丢人。
她嘴硬道:“快好了。”
柳眉跟过来,哼道:“好什么好,这会儿还发热呢。”
胥姜赶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皱眉道:“那你还不快回车里歇着,下来做什么?”
巫栀拉下她的手,走到牛车旁,然后解开绳子掀出一个角,从里头掏出一个药箱。
楼云春连忙上前接过,说道:“我们自己换药就好,你歇着吧。”
巫栀看着他还有些发红的面颊和微肿的嘴唇,再回头看了一眼满面春光的胥姜,哼道:“你倒是巴不得。”
楼云春对上胥姜疑惑的目光,难得有些窘迫。
巫栀身上疲软,既有人代劳,她也懒得上赶着揽活了。
她从药箱里翻出两瓶退热的药丸后,又点了点箱里的另一瓶药膏,对楼云春说道:“用药时需得揉搓化开,药膏透入肌理血脉后,才有祛瘀之效。”
楼云春咳了一声,“知道了。”
胥姜的伤已大好,手肘和脚踝,却因淤血阻塞,还得继续用药。
楼云春补养回精神后,伤口愈合得很快,如今内里已长好,外伤也已结痂,再有几日等结痂脱落,也就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也不知是不是补养过头,近来他脉象很是浮躁,离京城越近越明显,且将胥姜缠得越来越紧,几乎时刻不离。
于是这上药,便成了情趣。
你给我揉揉,我替你擦擦,然后便黏在一起,分不开了。
跟她开的不是药,而是浆糊似的。
也不知这情情爱爱有什么好,也不嫌腻得慌。
巫栀取药吃了,便爬回了车里,然后倒头便睡。
胥姜拿来一张毯子让她盖上,又拿了些水食备着,以免她醒了要吃。
然后摸了摸巫栀发红的脸,愁道:“若到驿站,还不见好转,便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柳眉叹气,“就怕她不肯。”
这巫大夫就跟她养的那头牛似的,死犟,早前若找大夫看了,哪里会拖得这般严重。
“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由得她任性,听我的。”胥姜说完,替她掖了掖毯子,随后对柳眉道:“眉姐,你看着她,有事立马叫我。”
柳眉点头,“放心吧。”
“嗯。”胥姜正要下车,却听巫栀哼了哼,吐出几句呓语。“她说什么?”
柳眉贴过去听了会儿,说道:“在叫……阿娘。”
两人沉默片刻,同时叹了口气。
胥姜下车,楼云春问道:“巫大夫怎样?”
“瞧着有些病糊涂了。”胥姜有些忧虑,“咱们别耽搁了,赶到天黑前入青泥驿,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吧。”
“好。”楼云春朝单伯招呼道:“单伯,让大伙儿收拾东西,咱们启程了。”
单伯应了一声,忙招呼护卫们收拾东西,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胥姜与楼云春仍同乘一车。
上车后,楼云春拿出药膏,目光灼灼地盯着胥姜。
胥姜本想说自己来,最终却扛不住他热乎乎的视线,于是缓缓挽起了袖子。